噗！

莫凝香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

这楚奕的招数，还真是让她猝不及防！

然而她能说什么？！楚帝和楚后乐呵呵地笑着，莫凝香也跟着笑着，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僵硬。

“好，甚好。奕儿，既然你也回来了，那朕和皇后选个吉日给你们举办婚礼如何。”

楚帝一高兴，突然来了兴致。

楚奕见莫凝香眼底的不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子看着楚帝笑道，“父皇，南夷的战事还未结束，安荣对楚国的环境还陌生，不如就搁些日子。”

楚后皱起眉头，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奕儿啊，这安荣公主已经在楚国待了些时日了。先前是你没回来，没有办法。如今你回来了，还这般拖着，对安荣公主也不好。”

莫凝香只是静静地笑着。

楚奕摇了摇头，“父皇母后不必担心，儿臣这些日子正好和安荣磨合感情。再说，几日之后就举行祭祀仪式，父皇母后哪有心思给儿臣准备婚礼。”

楚帝见楚奕面容坚决，长叹一口气，抬起右手拂着袖子，“随你吧。不过这祭祀仪式的确是个大事。”他想了想，将目光偏移到莫凝香脸上，“安荣，你既然来到我楚国，那便入乡随俗，这次的祭祀仪式，你也一同参与吧。”

祭祀仪式。

今日窗棂外的一幕回荡而来。莫凝香眉头轻蹙，一双炯亮的目光盯在楚帝身上，“皇上，安荣有事要说。”

楚奕一听，眼底骤然闪过一丝白光，伸出手拉过莫凝香的肩膀，朝着楚帝笑道，“父皇，安荣初次参与楚国祭祀，不知该穿什么衣裳。这点事情不劳烦父皇母后费心，儿臣这就带安荣去选衣裳。”

楚帝原本见莫凝香神色严肃，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听楚奕这么一说，摇着头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选衣裳的事情交给秀衣坊便可，哪里需要你亲自去处理。不过你若是能陪安荣公主去一趟也好，还可以培养一下你们的感情。”

楚帝和楚后对望一眼。

楚奕拉着莫凝香便走，“儿臣告退。”

出了大殿，莫凝香扭动着胳膊，将手从楚奕手里挣脱出来，抬起眸子看着楚奕。

“你为何不让我说出来？”

楚奕向右看了一眼，拉起莫凝香的胳膊，神色严肃，耐心地解释。

“安荣，你听我说，祭祀仪式对于楚国，对于父皇来说，那是天大的事情。我知道你看不惯拿活人祭祀的习俗。但你要明确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和亲公主，楚国的祭祀习俗是延续大魏的习俗，历经几代，从未有一朝君主改变过，即便是你现在抗议，你一个小小的公主又能阻止什么。”

莫凝香眼神一凛，眼底满山厌恶，鄙视。她摔开楚奕的手，竖起食指指着楚奕的鼻子，眼神如剑光一般凌厉。

“大魏的确是有用活人祭祀的习俗，不过为何北梁萧穆都没有延承这个习俗，偏就楚国沿袭？楚奕，我一个小小的公主的确不能改变什么，可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楚国被这些不着边际的虚妄的东西毁灭。”

楚奕抓住莫凝香的手，三两步将她逼到墙角上，一双漆黑的眸子锁住她的眼睛，他的喉结跳动一下，之间眼前的女人满脸从容地看着自己。

“安荣，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为了一些不可能的事情给自己添了麻烦。你若是污蔑祭祀神灵的习俗，父皇母后心善，或许会饶你，但楚国的贵族还有巫师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楚奕眼底的悲伤如一阵阵翻卷的波涛一般一层接着一层席卷而来，搅动着眼底的黑暗，他手上的力气小了些，莫凝香趁机抽出手狠狠地推开他。

楚奕向后倒退几步，垂下头，眼底的那丝悲伤暴露无遗。

莫凝香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却突然停住，缓缓将手放下，看着楚奕撞在那根柱子上面。

楚奕像是喝醉了，脸上酒红酒红的，伸出手抓着那根柱子，眼底的悲伤如同泉涌。

“安荣，其实我还有个妹妹，叫做楚汐。”

“楚汐？”莫凝香微微蹙眉，楚国的公主多得是，可她从未听说过有一位叫做楚汐的公主。

“没错，楚汐。”楚奕眼底流动着悲伤，像是浸润着河岸的河流，河水冰凉透底。

“此事是我从母后那里偷听来的。当时母后生下我和汐儿，恰逢楚国祭祀。那年大旱，楚国饿死了不少饥民，巫师便要寻得皇室一位阳年阳月阳日生的孩子，火焚化作对天神的祭品来消除天神的惩罚。”

莫凝香顿时火大，“那巫师根本就是骗人的！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来拯救什么所谓的天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她眉梢轻颤，目光带着怨气，“你父皇母后信了吗？”

楚奕摇了摇头，苦笑道，“当时皇室符合巫师条件的只有我和汐儿，可那是我已被立为太子，巫师便要汐儿做祭品。”

莫凝香眼底微怒，“难道楚后愿意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当做祭品？”楚后的那张慈祥的脸浮现在她的面前。那样的人，果真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手？莫凝香眉梢轻颤，站在风中，身影挺立。

楚奕勾起唇角苦笑一声，转回身子伸出手攀着刻有龙纹的石柱，望着彼此勾连的亭台楼阁。眼底卷起一片漆黑的火海，擦起一抹明亮，随即化作混沌。

“母后的确是不认自己的孩子作祭品，因此偷偷将汐儿送出楚国。巫师大怒，便寻了百名与汐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婴儿代替汐儿祭祀天神。”

刹那之间，风起云涌，楚奕眼底席卷剧烈的悲痛。

“什么！”莫凝香大惊失色，手里的戒尺顺着掌心滑落到地上，啪的一声响，砸在她的心头。她大步走到楚奕面前，两只手抓住楚奕的胳膊，身子微微颤抖着，“巫师简直是丧心病狂！他竟然为了祭祀杀了一百名孩子！”

楚奕依旧是苦笑，缓缓垂下睫毛，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对上莫凝香眼底的光亮，手背一反，反抓住莫凝香的胳膊。他的眼底涌上一丝惊恐，目光像是要把眼前这个女人攫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