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啊！”曹大娘很快就换了称呼，对叶窈窕也越发亲近。“甭跟你大娘客气，曹队长可没少给我家藕把子。”

原来还是她爸结下的善因。叶窈窕笑眯眯帮着曹大娘理野蒜：“大娘，这野蒜不都是春天才长么？”

“我们荷花村山后头有个咕噜咕噜冒热气的池子你见着没，所以你才能找到那么好的灵芝咧。”谁不说自家的家乡好，提起自己的村子，曹大娘一肚子的话讲都讲不完。叶窈窕都不用多说，只要在一旁点个头，再睁着一双湿漉漉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诚恳地看着人，就足以让曹大娘掏心掏肺了。

叶宸看得牙痒痒，他真想怼一怼这小村姑。这个狡猾的小狐狸，叶宸算是看出来了，叶窈窕要是想让人喜欢，其实并不用费太多力气。就像是现在这么脆生生一口一个大娘，再用那双“勾魂眼”瞟人，谁能受得住？

赫赫，当然，这里头可不包含他叶宸！

叶宸冷笑一声，摸了摸自己汗毛倒竖的手臂，还是忍不住瞥一眼再瞥一眼。这就是受训都没有过的煎熬，如果他闯过这一关，曹彬那个死小子就被他给抛下远远的。

“也不知道你这闺女是怎么长的，又能干又好看。真是十里八村打着灯笼也难找。”

怎么长的？还能是吃着美丽豆长的不成？

叶宸努力绷住上翘的嘴唇，还要冲叶窈窕轻轻地哼了一声。赫赫，刚才路上还让自己给打听一下灵芝的价钱，让自己看着帮她卖灵芝，这会儿道理人曹大娘家，就只顾着跟曹大娘说话了？

好像...

小村姑对自己一直就不是很热情？

这样的念头就仿佛是又一道惊雷，炸得叶宸心内咯噔一下。

“行了，都做好了，叶小大哥去找你爸来吃饭嘞。”

曹大娘做事麻溜，烧菜也比林红的手艺强不少。等菜一端上桌子，叶建国不好意思了：

“曹嫂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叶建国已经过了来，一进门就放下几截手臂粗的大藕。

“你看你叶队长就是喜欢假客气。以后甭跟我你见外，上回我就给你说送点吃的，你还非讲究。这次可不许了，等等把我家鸭蛋带回去给窈窕吃。”

看得出曹大娘十分喜欢叶窈窕，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叶窈窕。

叶建国居然也不觉得突兀，一张黑脸难得柔和：“窈窕，这是你曹大娘，她家有个儿子在部队当bing，年纪轻轻都是连-长了。”

叶宸心内警铃大震，他倏地一下站了起来，接过了曹大娘递来的水瓢却并不往叶建国手上浇，而是跟曹大娘要了一水瓢热水对好了温度，自己又试过了这才让叶建国洗手。叶建国起藕起的身上都是泥，叶宸还不嫌麻烦地帮叶建国挽起了袖子，又给叶建国拿了个粗树枝将他脚上的淤泥都给弄了个干干净净。

叶窈窕警惕地看着叶宸，心里做好了打算。哼哼，反正叶宸他再怎么殷勤，灵芝也不能都给他。叶窈窕想好了，灵芝还得留下一个炮制好了放家里头备用。

不过显然叶建国很受用，一张黑脸难得露出个笑容，还冲着叶宸点了点头。

“叶队长，你家这孩子可真好。诶，闺女儿子都孝顺。你呀，福气可都在后头咧。”

“那就托您的口福。”

别人夸自家闺女叶建国当然挺高兴，以至于只听见闺女忽略了儿子，他狠擦了一把脸又接了点水就把藕段子洗干净了一个个白白胖胖码在了一个大盆里头。

曹大娘这会儿也不好再拒绝，只是看叶窈窕的眼神越发柔和了起来。

叶宸始终盯着曹大娘，顺便还得盯着叶建国。他发现叶建国对这个曹家也有几分不同，甚至是很感兴趣，叶建国一改平时的沉默寡言，还时不时就要问一句曹大娘家情况。

曹大娘就更奇怪，她就像是汇报工作似的跟叶建国说起他家鸡几只，鸭子养了一群，还有猪养了一头。等曹大娘说到家里儿子一个月能有六十五块半的时候，叶宸已经猜到叶建国和曹大娘这俩是要干什么了。

所以，自己这是误打误撞让步小村姑相了一次亲？

那到底小村姑她自己知道不知道？叶宸想起叶窈窕刚才说话句句处处都那么无懈可击，一看就是婆婆喜欢的类型时，不由就沉下了脸来。

赫赫，还跟自己说不知道叶建国在哪里干活呢，肯定是自己不好意思过来吧！叶宸这会儿要是去锅屋，脸就能跟锅底灰比一比黑了。他心里充斥着被人利用的愤怒，却又下意识拒绝去想为何自己要这么愤怒。

等他被曹大娘拽着上桌时，那种愤怒已经被掩饰了起来。他叶宸是谁，到目前为止，也就这么个讨人嫌的小村姑能让他一秒变脸。

“来呀，小大哥吃呀。尝尝大娘的手艺。”

叶宸没吭声，倒是点了下头。落在曹大娘的眼里，就是叶宸很不善言辞，也就不跟他多少就只一个劲地给他夹菜。

叶宸只好端起碗来拒绝曹大娘密集的筷头，顺便扫了一下桌子上。四四方方的八仙桌上一个荤菜猪肉大白菜，猪肉烧得白花花全是肥膘，看着也不好吃，叶宸觉得小村姑肯定不爱吃；一个野蒜炒鸡蛋，好好的野蒜被曹大娘炒成了一坨草在黄泥里头飘，小村姑虽然动了筷子可叶宸就知道她肯定也是不爱吃的；一碗鸡蛋羹白里透着黄，根本不像是小村姑弄的那样匀净，而且鸡蛋羹上头全都是蜂窝窝，哪里有小村姑弄得一平四展好看得紧？

这么一想，叶宸就盯着叶窈窕的筷子，见她果然避开了肥肉避开了野蒜，只是随便夹了一筷子萝卜干子就开始扒饭，心里这才舒坦了一点些。小村姑嘴巴辣么挑，这家人跟她不合适。对，一看就不合适！

“窈窕啊，怎么不吃肉啊！”

曹大娘看叶窈窕吃饭斯文，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一点不像是农村姑娘那样嗦筷子，心里更加欢喜。对叶窈窕就更亲近了几分。

“不用大娘，你多吃点。”

叶窈窕笑眯眯地将碗里的肉夹给了曹大娘，又夹了一筷子给叶建国。

下苦力的人，肚子里没油水不行。所以叶窈窕自己虽然不喜欢吃，但是理解曹大娘总是给她夹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