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讨厌你。”赵扶生对上他的视线道。

“嗯，不讨厌，只是不喜欢我是吗？”

“喜欢，但不是你心里的那种喜欢。”

赵扶生好像在矫正错误一样，每一句都在让他清楚的面对现实。

现实?

什么现实？

不就是赵扶生不喜欢他的现实吗。

不得不说，赵扶生这个人真的很残忍，她明明知道他的欲望，可她对他好的同时也能将他的心中一丝一毫的希望都彻底灭掉。

赵扶生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不去睡觉吗？”

她在赶人了，许淮林看着她，上前又抱住了她，在她耳边道：“其实我每一次靠近你，我都能感觉到你的心跳和我一样，跳的好快好快，我之前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你和我跳动的原因一样……”

“……”

“其实……你是在怕我吧，可我不会伤害你的。”

沉默，只有沉默。

赵扶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浮起一丝笑，突然问道：“那你背后的人让你到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许淮林微微身体一颤，松开了她，“你知道？”

赵扶生好像有些想笑，“嗯。”

许淮林心里隐隐有察觉，她可能知道什么，可听到她将事情摊开问出来，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心中莫名惊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赵扶生歪了头，坐到床上，手撑在床上看着他，嘴里细细磨着一句话，“什么时候知道的……什么时候……我想想是什么时候……”

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这确实很折磨人，许淮林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终于玩好了，望着他道：“噢……一开始就知道。”

“什么？！”许淮林显然有些震惊，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一开始是什么时候？”

“安排你去SEast的人没有告诉你，SEast背后的老板是湘东吗？以我和他的关系，从你接近我的那一天他就告诉我了。”

“不可能。”许淮林果断的说道。

“哦？为什么不可能？”

“我并不是临时去的SEast，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赵扶生发现头发上的水滴在了床上，连忙站了起来，用卫生纸将床上的水擦干净，做完一切后，半坐在梳妆桌上，看着他，“我知道。”

“……”

“不管怎么想，你缺钱找了一份工资高还算时间自由的工作确实挺正常的，不过你想主动接近我，不要点运气还真的有点难，那天你的运气还真不怎么样，原本送到我包房的那个男生突然肚子不舒服，然后就换成了你，而且还是你主动代替他去的。”

“有什么问题吗？当时经理找不到人去，只有我……”

“可是我听说，你平日都走的外场，那天突然主动去包间不是很奇怪吗？”

许淮林想了一下，“奇怪吗？我一开始就看到了你进了包房，你点的人不舒服去不了，我想争取一下，有问题吗？而且那天是你主动点的人。”

赵扶生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说的好像也合情合理。”

就在许淮林疑惑她为什么怀疑他时，她笑了笑，语气随意道：“不过吧，就算在怎么合情合理的偶遇，也抵不过我一开始就不相信你。”

“……”

“就算那天我没有不小心点人到包厢，我估计你也会在找个时机来接近我，不是吗？”赵扶生走到他身前，主动看着他的眼睛道。

许淮林没有躲闪，而是对上她视线，没有反驳。

“果然……”赵扶生耸了耸肩，她一点都不意外。

“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说？”许淮林开口了，看着她眼神里有着不解，有些让他无法理解的疑惑。

“为什么要说？”赵扶生反问道。

“……“

“既然有人想安插人到我身边，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那为什么选择……我？”许淮林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眼里满满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道：“那天早上你说一个人孤独想找个人陪你的那些话，都是假的？这全都是你故意的？”

“你都凑上门来了，我主动帮你找个机会不好吗？不是省了你很多事吗？”赵扶生就这么看着他，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许淮林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但仍有一丝希望支撑着他站在这里，“所以这一年时间你对我的好也都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不都是在演戏吗？你难道不也是在逢场作戏吗？”赵扶生笑着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讥讽。

许淮林想立刻反驳说他不是，可触及到赵扶生讽刺有些嫌恶的眼神，话哽到喉咙处说不出来。

“我说我什么也没有做，你信吗？”

“我信你什么也没有做，可我不相信你和那些人什么都没有说。”赵扶生目光有些冷。

许淮林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赵扶生轻笑：“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第二百七十章 毕业旅行

许淮林退后一步，脸上的平静让人害怕，声音微哑道：“事情摆在明面上，我们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谎言，我想知道那我们以后会怎样？”

“我们以后会怎样……”赵扶生重复了一遍。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光线并不明亮，许淮林将自己藏在半明半暗的光线处，神情冷静的看着她，但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那抹光泽是什么，赵扶生不想看，也不想知道。

“你问我？”赵扶生突然笑出了声，好像听到了世界最好笑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想怎么处理我？”许淮林又后退了一步，将彻底彻底藏着黑暗里。

赵扶生皱眉，刚想说什么，便听到他继续道：“能不能看在我被你骗的团团转的份上，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被骗的团团转？

赵扶生很清楚，在繁星福利院时，两人其实就已经心知肚明，只不过互相装傻充愣，想要维持这充满假象的美好生活。

“什么要求？”她可不敢随便答应他。

“我不想离开你。”许淮林说的很果断。

一句话如惊雷一般让赵扶生心中风起云涌，但房间里只有安静。

过了一分钟。

“那你是想准备继续监视我吗？”赵扶生笑道。

她听到离她好几步远的许淮林气息突然重了，几秒之后，便溃散了，他道：“你说……为什么谎言不能继续进行下去呢？”

赵扶生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你想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也说了，不是我迟早也会有别人，我比其他人会更好管控，所以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赵扶生听出他的声音带了一丝乞求，她想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她往前走了一步，就在要看清他时，他又往后面退了一步。

“话都说出口了，事情已经摊开了，你觉得我们还怎么回到过去？”

“可以的！我们可以和以前一样生活，什么都不会变的。”许淮林笃定的回答道。

赵扶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她看见原本被黑暗笼罩的少年走了出来，他走到她面前道了声，“姐姐我先睡了，你早点睡，晚安。”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赵扶生看着他有些踉跄的步伐，原本面带讥讽的神情瞬间消失，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下来，失去了保护罩的她，眼底是深深的痛苦。

他走向她时，她看见他的眼圈有些红。

一瞬间，她也想哭。

关上门后，终是一夜无眠。

……

天已破晓，一间屋子的床上坐着一个女人，一身疲倦，一看便是一晚上没睡。

赵扶生脑子里都是一团乱麻，只觉得烦躁，突然听到敲门声。

她犹豫了一下，快速整理了一下，慢吞吞的走到门前，打开门，入目便是少年颓丧的模样。

少年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头发凌乱，眼睛通红，眼神没有什么焦距，疲惫到好像下一秒便会摔倒在地。

这副狼狈的模样就好像往日的清冷少年仿佛是错觉。

他怕是也是一夜没睡，赵扶生不免多注意了他一点。

“姐姐吃饭了。”他声音嘶哑的就像齿轮生锈了一样。

这样子未免太惨了，让人忍不住去心软怜惜。

赵扶生皱眉，她脑子突然想起他昨晚说：我们可以和以前一样生活，什么都不会变的。

是什么意思？

他会怎么做？

她心里隐隐有感觉，但却不想将事情想清楚。

她跟着许淮林走到饭厅，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她竟真的一下子回到了往常的早晨……

等着他给她做早餐的早晨……

许淮林将筷子递给她，她视线落到他的手上，拿着筷子的指腹微微发白，她顿了顿，伸手接过。

坐在桌前，她在碗里挑着面条，面条从筷子缝里滑落，又被挑起，滑落，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个动作。

面条逐渐失去了热量，她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好吃吗？”许淮林一直注意着她，她碗里的面条都没有吃几口。

她以前早上很喜欢吃一碗热乎乎辣味的牛肉面的，她今天这个样子倒是完全对这碗面提不起兴趣。

也许是在想他们之间的事……

也许……

她根本不喜欢吃……

她不是说都是逢场作戏，原来这些也都是假的吗……

“不喜欢吃就不要吃了。”许淮林道了句。

赵扶生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她好像从他的话中听出什么，面条又一次滑落到碗里。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重新挑起来，而是将筷子放到桌上，“没什么胃口。”

“姐姐想吃什么和我说，我现在去做。”许淮林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她道。

“不用了，我不想吃。”赵扶生道。

听到拒绝的话，许淮林有些沉默，饭厅里的气压一下子变得尴尬。

赵扶生有点想回卧室在躺一会儿，瞟了眼面色苍白的许淮林一眼，心里的沉重让瞌睡都散了不少。

她起身准备离开时，许淮林抬头看着她道：“你答应我的陪我去毕业旅行还算数吗？”

赵扶生脑子里好像卡了一瞬，低头看他，见到他认真的模样，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一起出去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说过的我们可以和以前一样生活，我们之间没有隔阂，我们依旧和以前一样的相处。”许淮林也站了起来，又一次问她，“你答应我的陪我去毕业旅行还算数吗？”

算数吗？

不算数……

“……既然当时已经答应你了……我也不想食言。”赵扶生没有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着头问道：“你昨晚不是说今天告诉我要去什么地方吗？”

“嗯。”许淮林看着她道：“我想去H市。”

“……”赵扶生下意识皱眉。

“我想去峘福镇。”

“……”

“我们这次的旅行就去峘福镇，可以吗？”

赵扶生心里非常奇怪，去峘福镇做什么？他……为什么要和她去那个地方，去一个他曾经经历过痛苦的地方。

他五年前离开峘福镇时，她以为他不会想回去，可……

这一刻，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去峘福镇？”赵扶生问道。

可能是看出赵扶生的紧张，许淮林垂眸，脸上似乎更加白了点，“我没去过什么地方，你也可以去别的地方，你想去哪我跟着你。”

“……”赵扶生好像心里松了口气，“那便去峘福镇看看吧。”

说完，便准备离开。

“你想去峘福镇吗？”许淮林看着她将要离开的身影道。

“峘福镇挺神秘的，我也想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赵扶生眼里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神秘。

“峘福镇没你想象的那么神秘，至少在那生活的人都知道峘福镇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意思？

他想暗示什么？

赵扶生审视的打量了一眼他，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唯余苍白无力。

“我们时候去？”赵扶生问道。

“你想什么时候去？”

“随便都可以。”

“明天可以吗？”

赵扶生眼皮一跳，明天？

比她想象的要快太多，时间紧迫到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但她答应了她，“可以。”

这一次，赵扶生很顺畅的离开了。

许淮林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着桌上两碗都没有怎么动的面条，揉了揉原本就很凌乱的头发，心里的乱成了一团麻。

他这才明白，原来之前的不安都源于一开始的就无法解释的谎言。

他有一种感觉，他们迟早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