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水沐晴点头，知道今天的自己确实有些心不在焉，而沈流年却很理解的没有生气，和他在一起，或许不会太有激情，更趋于平淡，但是重生一次，她知道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有什么比稳定更重要了。

“走吧。”沈流年见她答应，直接招来服务员结账，之后拉起她的手走出了餐厅，即使餐厅里有暖气，她的手依然是冰冷的，皮肤相触的那一刻他轻轻的皱眉，之后停下来帮她拉好衣领，之后继续拉着她的手走向车里，水沐晴愣了一下，对于这种细节上的关心，她的嘴角也带着笑意，他们之间夹杂了太多的东西，但是在一起，却像是沈流年说的，他们是认真的。

每个人都很认真，那还何必去计较原因，目的？只要不伤害对方，认认真真的在一起，她相信总有一天结果会变好的，不会像自己上一世经历的那样，至少现在一些事情正在按自己想的轨迹进行不是吗？

意外的是，沈流年带自己来的是不算太远的一个福利院，或者可以直接说孤儿院，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沈流年停车了并没有下车，离孤儿院不算远的地方停了车，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门口牌匾上的字体，那里有些破烂，算不上好条件，但是周围的树木，却显得很有生气，尤其是在这样的冬天里。

“那里，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很破旧是不是？”水沐晴听到他的话，声音很低沉，却敲击在自己的心脏上，原来那里是沈流年小时候待的地方，她又仔细看了看，其实和大多孤儿院相比，这里的环境看起来似乎是好的。

“我六岁住进这里，八岁被接近沈家，在沈家待了两年才被冠上沈姓，说什么要考核我够不够资格，其实他们不知道……我恨透了这个姓氏，比起那些生活，我更喜欢这里，这里单纯，安静，更多的人是彼此相依为命。”沈流年继续说着话，水沐晴侧头看着他的表情，那是一种……很虚幻的表情，似乎是在回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水沐晴下意识的去附上他的手背，她不知道她在沈家究竟遭遇什么，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领养他两年，一个八岁的孩子，在那样的生活下要被折磨两年的时间，才有资格姓那个姓氏，还有沈序言的存在，包括那个冷漠的沈家女主人，其实更让她疑惑的是，既然已经有了沈序言，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领沈流年回家，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因。

“我和六爷之所以认识，是因为二十岁那年，大二的时候我去公司实习，结果在第二天就除了车祸，后来机缘巧合的和六爷认识了，我病好之后也是他帮我调理身体的。”沈流年道出了他和六爷的相识，水沐晴接触几次下来发现，其实六爷看起来是个很好相与的人，但实际上他是因人而异的，自己能看到他的笑脸，完全是因为和他投缘的沈流年的面子。

“那场车祸，是沈序言让人做的。”突然间抛出来一个不算是炸弹的炸弹，其实水沐晴并不惊讶沈序言会做这样的事情，上一世哥哥那件事不就是他做的吗？惊讶的是，沈流年才二十岁的时候，就经历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是想告诉你，沈序言会耍什么手段，我更有亲身经历不是？”“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你先睡一下吧，到时间我叫醒你。”

“小晴，你在睡觉？”水凌风对于妹妹的声音明显的一愣，之后有些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水沐晴揉揉眼睛，无声的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在流年车上休息，昨天没怎么睡好。”水沐晴应着声直接交代地点人物。

“哦，和流年在一起啊，我就想着怎么中午去找你人怎么不在，刚好流年在你把电话给他。”在前几天哥哥被调到父亲身边做助理，一切和上辈子某些时候发生的事情重叠在一起，虽然时间提前了一年多，但事情却还是发生了，基于上一次哥哥进公司的震惊，这一次她显得平静多了，把手机递给沈流年，她侧了一个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的表情做成了一个问号模样，让水沐晴忍不住发笑一下，事实上也确实微微笑了一下，之后就听到他和哥哥之间的对话。

她的思绪又开始飘远，直到他挂了电话，手机送到自己眼前，才回过神来，沈流年显然是意识到了她的状态，只是揉着她的头发什么也没有说，那一瞬间似乎形成了无形的宠溺，让水沐晴觉得自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孩子。

“我哥找你什么事？”刚刚因为走神，什么也没听到，水沐晴下意识的问着。

看着沈流年投来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没什么，凌风说有段时间没聚了，非承想晚上赛车，刚好一起玩玩，放松一下。”沈流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话。

“哦，那晚上我也去。”习惯性的变成了小尾巴，水沐晴完全是不请自来的跟在他们三个人的团队中。

“你要去？”沈流年的表情似乎是不太愿意让她去，水沐晴疑惑的看着他，摸摸自己的脸颊，自己过去有什么不可以的吗？不说和南非承的交情，好歹自己的亲哥哥也在，就撇开这个不说，自己和沈流年的关系也该告诉南非承一声，这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上一次自从他家里走，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第15章

“有问题？”

“不，没什么……只是陶姐在，我怕你……”沈流年没有继续说下去，水沐晴却明白了他的话，他怕自己的身体受不住，毕竟上一次发病他是在场的，那些都历历在目，突然想起昨夜的梦，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和陶姐，和哥哥有关，结果今天就带来了陶姐的消息，今晚……她必须要去。

“身体没事，最近有配合六爷的治疗，也有按时吃药，我总要……试一试效果吧？”水沐晴微笑的说着话，她看到了沈流年一闪而过的关心，这就够了。

“好吧，凌风没和你说的原因，也是想让我和你说，其实他的意思，不太想你过去，不过……我想，我的劝阻应该是没用的。”沈流年摊摊手，样子又是那副宠溺模样，这样无形中的细节温柔，总是水沐晴的致命伤，上一世就是因为沈序言的刻意，让她一步步沦陷，这一世人变成了沈流年，而且是自己一直心里有着愧疚的人，他的温柔……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渗透自己的生活，一点一滴印在脑子里。

“当然，不过放心吧，如果我身体不舒服，我会立刻说出来的。”每天中药吃着，时不时的银针扎着，还要配合去医院定期检查，营养餐跟随，天知道她是有多想脱离这一切，但是她却不能，因为身体里就像埋了一个炸弹一样，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发。

沈流年听到水沐晴的话，只是点点头，之后发动了车子，一路上两人时不时的搭上一句话，这种相处模式似乎是他们两人都喜欢的。

这一天晚上，水沐晴终于记忆起了那个陶姐，也体会到了更加的无力，原来命运在你阻止厄运的时候，这边的通道会暂时封闭，但它总是会找到出口来发泄的，一切……像是她根本阻止不了的无力。

她记得赛车场上，哥哥依然是跑在前头的，让她惊讶的是陶姐也会赛车，而且技术和哥哥不相上下，紧随哥哥身侧，只是在她还在为他们加油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这一次赛车的不只是他们四个人，还有几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在比赛，哥哥下场的时候还开玩笑，这一次小小的比赛要给她这个妹妹拿个奖杯回来，结果……翻车了，大屏幕上的监视器显示下，她看的清清楚楚，哥哥的车在山腰盘旋的地段，被后面的车碰撞摩擦，看似是无意，却更像是故意的，之后就是陶姐的车，挡在了哥哥车子的前面，被挤压的变了形，之后……她脑海中像是断了弦的，闪过了那不可控制的黑白画面，她想起来了……陶姐，上一世是为了救哥哥死的，那张报纸上的照片，衣服是白色的，墨黑的头发，形成了黑白影像，印在脑海里，赛场一片混乱，工作人员来维持现场纪律。

水沐晴只知道她在不断的绕过，阻止，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了，不同上一世的是，那个时候她在陪着沈序言吃烛光晚餐，而这一世她就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和陶姐出了事，当自己被沈流年拉着一起去医院的时候，她手脚冰冷，不断的懊恼着，为什么……还是阻止不了？哥哥的腿，会不会还像上辈子一样，就这样残废了？陶姐，会不会也像上辈子一样死去？

蹲在医院长廊里，她痛苦的双手捂着头，她在颤抖，她想哭，却害怕，因为她怕哭了，哥哥就真的会出事了，直到沈流年把她抱在怀里，不断的说会没事的，但她依然觉得那红色闪烁的手术灯很刺眼，父亲和母亲很快的赶来了，看到她在沈流年怀里的时候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可是她唤不回自己的思绪，她知道……或许自己又要沉睡了，可是她努力咬紧牙关，没有等到哥哥和陶姐平安的消息，她不敢睡去。

“为什么……”还是阻止不了？既然无力阻止，为什么又要让她重生？再一次重活，再一次让她面临那可以预知的死亡吗？水沐晴突然憎恨起命运来，她在静静的等着，听着走廊里相关的几个赛车手，接受警察的盘问，看着南非承和父母交代一些事情，看着父母刻意镇定的样子，她想……她要撑下去。

经过几个小时的时间，陶姐的手术室灯灭了，医生出来的那一刻，南非承匆忙上前，她突然想捂着耳朵，生怕听到和上一世一样的结果，虽然上一世她不认识她，虽然那个时候只是在她死后的报纸上看到满天关于她的报道，但是这一世怎么也忽略不了自己的内疚，是不是如果今天晚上哥哥和陶姐不一起出现赛车场，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在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想起来。

“手术很成功，病人肺部受了重创，已经转到重症病房，留个家属陪床吧，如果半夜有发高烧的迹象，一定要通知我们。”医生交代着话语，响在耳边，突然水沐晴像是听到了希望的稻草，她挣脱了沈流年的怀抱，几乎站不稳的走到医生面前，毫不礼貌的扯着医生的衣袖。

“你是说……她不会死，是吗？”水沐晴听到自己声音难听的嘶哑，带着压抑的低沉，她顾不上这些，她只想听到肯定答案，如果陶姐不会死，那哥哥是不是腿也会没事？

第15章

“我只能说手术很成功，她的肺叶被肋骨贯穿，如果今晚有什么发烧迹象的话，还是存在生命危险的，现在还不算是脱离危险期，还有即使病人能痊愈，她的肺以后也很脆弱，可能留下后遗症。”医生说过话，转身走开，而那句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一下子把水沐晴打得摇摇欲坠，因为上辈子……陶姐就是在危险期里过世的，虽然抢救了回来，但是后来危险期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死去了。

“会没事的。”沈流年上前拉着她的手，用几乎她骨头要碎裂的力度紧紧的握着，让水沐晴恢复了一丝神智，她一汪水盈盈的墨黑眸子回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那里充满了，担忧，害怕，还有想要抓住一丝希望，希望有个人能给她肯定答案的祈求，一旁的水家夫妇和南非承在那里朝着这边看来，回头看看水凌风手术室的闪烁红灯，走廊里充斥着母亲低泣的声音，一下下敲在了她的心头上，水沐晴不断的后腿摇头，最后身体撞到了墙壁上，咬着嘴唇看着迎上来的沈流年，她猛的用力推开，朝着走廊的尽头跑了过去。

重生一次，她可以承受自己的死亡，承受沈序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却承受不了，他对家人的威胁，也承受不了家人再经受什么危险，这对她来说太折磨了，因为她明明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却总是阻止不了，她站在楼梯口，看着墙壁，突兀苍凉的笑着，让她重生就是为了再经历一次痛苦折磨？就是为了让她大脑清醒之后承受沈序言给自己的痛？就是为了证明，上一世自己瞎了眼睛才会爱上沈序言吗？！

“沐晴。”沈流年再一次出现相陪，水沐晴低头，眼泪溢出眼眶，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却又带着不可拒绝的语气。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如果我无力改变一切，至少我家人的性命尚存，那你呢？我呢？我们会死吗？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还会像上一世一样陪着我去送死？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沈流年拥着她的头，强制性的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前，手指触碰到她的眼角，一阵湿润感传来，沈流年没说话，忽略了自己心中瞬间的心疼，还有为她这样后怕的语气带来的一阵感慨叹息，自己……似乎面对她太感性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像他这样的人，不可以在意太多，也不能有弱点存在，而水沐晴现在已经变成了他在意的人……在这一瞬间，这个事实已经注定。

“回去吧，凌风还在手术室，你爸妈会担心你的。”水沐晴听着沈流年的话，此刻才知道自己刚刚跑过来的举动有多么的愚蠢和幼稚，哥哥的事情已经让他们焦心了，而自己还在这个时候添乱，水沐晴咬咬嘴唇，轻轻恩了一声，被沈流年拥着走了回去。

手术依旧在继续，红灯依旧刺眼，这天的红，和那天工程动工开业的红一样，与上一世那一场大火及其相似，即使它没有温度，却依然在每分每秒的灼烧着自己的心脏，头脑传来疼痛，水沐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晕倒昏睡，但她希望能在听到哥哥平安，腿没有被判死刑之后再昏睡过去，这样……她才能放心。

最后，她还是没有等到这个消息，那处红灯刚灭，她就坚持不住视线的模糊，之后她看见医生白色大褂走了出来，父母，沈流年和自己，还有南非承一起上前，她刚要开口，她的世界就陷入了黑暗，晕眩的前一刻她忍不住苦笑，多给她三秒钟问完情况也好啊。

梦中，一片沼泽，她深陷其中，脱不开身，也没有深陷下去，只是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水沐晴感觉自己在不断的挣扎，就是爬不出那个泥潭沼泽，她不能放弃，她要出来，要知道哥哥的身体情况，上一世那两年的生活，像是电影一样在自己面前一幕幕重放，突然看到了陶姐死时的照片，父母和哥哥也去祭奠了，还有南非承，突兀的在角落里看到了沈流年，原来……上一世自己就将他忽略的彻底啊，那个时候自己被沈序言拖着去了国外旅行，美名其曰对没有蜜月旅行进行补偿，而回来之后……她才知道哥哥出事的消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手机关掉，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沈序言无声断掉了，那个时候她不该执迷不悟的继续相信那个男人的，看着看着她觉得自己胸口异常的疼痛，想要咳嗽喊叫，却发不出声音，接下来就是地震海啸，东城区开发区西边临湖那边的公寓楼一瞬间倒塌的消息，之后又被爆料材料凌沐出材料的那一块地皮，质量极差，是下等次品，一瞬间父亲的公司股市下跌，面临崩盘，公司林纾为首的股东倒戈相向的和沈氏里应外合，而母亲因为哥哥和父亲公司的事情一夜白头，那个时候她说了什么？她似乎面对哥哥，母亲，父亲，南非承的指责中说她相信自己的丈夫，相信沈序言，那个时候她不断的为沈序言找着不可能是他做的理由和借口，找到最后她自己也只能心虚的说着她相信而已，那个时候她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吧？

自己的人生就像是电影，而身为主角上一世的自己，现在再看见时却被现在的自己深深唾弃，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一年，这一次她就在哥哥的出事现场，那个撞到哥哥的赛车看似无意，但水沐晴却不能放过那个人，必须要查清楚，如果再和沈序言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她都不会心慈手软了，就当是……为了上一世的事情，她也不能放过他，接下来……是东城区那里的地皮了，自己并未同意开建，那么那个意外该如何发生？突然心绪不宁了起来，她想等她醒来后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这次的沉睡她并不好过，事实上她的思绪并没有沉睡，在梦中找不到出口，不断的看着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助纣为虐的人，是她将自己的家人一步步推向崩溃绝望的边缘，所以这一世也是让她尝尝无能为力到崩溃的感觉吗？

醒来时，映入满目的白，和满鼻的消毒水味，她看着自己的手上输着液，房里空无一人，水沐晴眨了眨眼睛，努力忽略那种晕眩感，拔掉了手上的针头，起身下床，一阵腿软无力的感觉传来，她睡了很久？房间门突然开了，水沐晴眼睛望向门口。

“醒了？可算是醒了。”沈流年第一声带着惊喜，后一声带着无限庆幸的声音，把扶着床的她抱到了床上，又按了按床头的警铃，看到被她拔掉的针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责怪什么，拂着她额前的发，水沐晴刚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你睡了四十个小时了，伯父伯母去凌风那里了，他没事，倒是你让人担心了很久。”沈流年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她唇边，或许是知道她最担心的是什么，所以在交代着，水沐晴喝了水喉咙干涩感消失了，轻咳一声看向沈流年。

“我哥他……腿没事吗？”水沐晴知道哥哥的生命没有危险，但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