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蕴猜想是秋茗月跟这北泽皇帝说了什么，心中有感激也有些许的难堪，“陛下，辛苦的是母亲，等了你这么多年。”

的确，一直都是母亲独自一人承担这些。

他在陶家养大，虽然受尽白眼和排挤，但是远比母亲要过的轻松。

“是朕对不起你们。”北泽皇帝心中也是有愧，他只想想着让凝雁过来找自己，却从未想过自己去找她。

他当年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程凝雁怀有身孕。

“母亲她在最后的时候，也没有见到陛下，她让我告诉陛下，‘她这辈子，遇到你不后悔’。”

程歆然眼角有些湿润，“陛下，为何你从未想过去找雁姨？”

她不明白，为何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雁姨生有一子，更不知道这孩子是北泽陛下的。

提起过去的事情，北泽皇帝心中颇有感触，“那时朕还年轻，不想要一辈子束缚在宫里，所以就摆脱禁卫军，跑到了元东国。”

“那时候的朕，年纪尚轻，什么也不懂，想着行侠仗义便是英雄，仗着自己一身武术四处闯荡，后来遇到了凝雁。”

……

程蕴听出了问题所在，“不，母亲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当年程家的人找来，她无处可去，只能去陶家寻求庇护。”

“不可能，朕让林之瞳传信给凝雁，将一切都告诉了凝雁，所以这些年朕一直空着皇后之位，就是相信凝雁一定会来。”

北泽皇帝记得十分清楚，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等。

程歆然问道，“林之瞳？陛下说的可是瞳姨？”

程蕴想起了什么，“应该是，瞳姨告诉过我，她曾经是母亲的好友，只是，陛下，我有一事不明，当年为何母亲没有回程府救她？”

“因为凝雁她中了毒箭，那次生命垂危，醒来之后便要朕去程府，那个时候，林之瞳已经不在程府了。”虽然已经过了许多年，但是过去的事情，提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原来是这样……”母亲因重伤没有去救瞳姨，所以瞳姨心中记恨便没有将那封信交给母亲，让他们生生错过了。

李公公拦住了火急火燎的秋茗月，“帝姬，陛下现在正在忙，您还是稍等片刻。”

秋茗月一眼扫过去，“我没有时间等，你给我让开，不然的话，我不会客气。”

看着秋茗月眼中多了一抹柔和，他拿过秋茗月手中的剑，转身说道，“李公公，仲怀公子被人刺杀，明煦太子被绑架，还烦请公公去通禀一声。”

李公公不曾想到在北泽的地界上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往日对明煦太子可是十分宠爱，李公公面上也染上了几分急色。

“奴才不知道事情这般紧急，帝姬，王爷，奴才这就去禀报陛下。”

他现在进去，或许陛下会生气没错，但他若是知情不报，耽误了救明煦太子的时间，到时候，恐怕他的老命都难保。

“奴才参加陛下。”李公公跪在地上。

看到李公公，北泽皇帝的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他说过，除非是天塌下来，不然谁都不能打扰他，“李公公，你最好有天塌下来的大事。”

“陛下，仲怀公子遇刺丧命，明煦太子被绑架，不知所踪，熙安帝姬和安平王现在在外面等候。”这应该算是天大的事情了。

北泽皇帝怔了片刻，“快请熙安和安平王进来。”

这确实是天大的事情，究竟是何人能在北泽的地界上掳走明煦，熙安找到他这里，只怕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不会容易。

程蕴还不知道秋茗月就是熙安帝姬，所以这件事此时在他的眼里，只是旁人的事情，并不在意。

“蕴儿，朕还有事情处理，你们考虑下朕的提议，留在北泽，留在宫里。”转身面上依旧是一片柔和。

“多谢陛下。”程蕴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并不关心，既然他让他们走，他便走。

只是，在看到秋茗月的时候，他便停下来脚步，看着秋茗月脸上的急色，恍然明白，原来熙安帝姬就是月姑娘。

不止是他，就连程歆然也是有些诧异，看向程蕴，他已经走向了秋茗月的方向，心中有一个地方隐隐的做疼，可是她除了跟上去，别无选择。

“舅舅……”在看到北泽皇帝的时候，秋茗月眼中酝酿的眼泪就往下掉，“仲怀和明煦他们……”

“朕知道，朕会厚葬仲怀，也一定会找回明煦，你且宽心。”

“可是明煦被带回了良夏，舅舅，我和子涉筹划要回良夏救明煦，此番进宫就是请舅舅给熙安一枚通关的玉碟。”秋茗月拭去眼角的泪花，定定的看着北泽皇帝。

“熙安，这件事太危险了，待从长计议之后再做决定，你们不要这般莽撞行事。”把秋茗月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已经习惯了，若是她突然离开，他还会不习惯。

“舅舅！明煦他等不及从长计议，还请舅舅赐熙安通关的玉碟。”秋茗月跪在地上，既然来了，她就不会空着手离开。

“陛下，臣的心意和熙安一样。”杨银芜也跪在了地上，想要皇帝改变主意。

“你们……”北泽皇帝心中涌过一股热，“朕没有说不救明煦，只是良夏路途遥远，你们去了，若是遇到危险，让朕如何向你们的父母交代？”

“我在母亲的尸体前保证过，一定会照顾好明煦。”秋茗月的言辞之内尽是坚决。

“母后也曾答应让臣照顾好熙安和明煦，她会赞成臣的决定。”杨银芜也是定定的说道。

“你们！”

“陛下，程蕴也请陛下答应帝姬的请求。”程蕴也跪在了地上，看着皇帝，想要他的一个答案。

皇帝握紧了拳，又松开，“你们……你们这是在逼朕。”

程蕴不知道明煦是谁，但是能够想到是她很重要的亲人，“陛下，程蕴愿意答应陛下的提议，但是请陛下答应熙安的请求。”

杨银芜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但是很显然，他认识熙安。

程歆然心中一惊，明明都已经说好了一起回程家，可程蕴竟然就这样答应留下了？

为了这个女人。

北泽皇帝显然是没有想到程蕴会有这番说辞，他本以为还要花费一番心思留下程蕴，但是既然程蕴会留下来，那熙安要走就走。

夏禄手中依旧握着那只信鸽，他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是看着王爷的神色不太好，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身边的气温都降了几度。

“仲怀已死，明煦将至，熙安入网。”这十二个字，足以让邹浚生燃起冲天的怒火。

“夏禄，我们这两年多筹备的网，可以用了。”这三年他也不只是喝水品茶而已，在良夏，他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关系网，就算是和皇宫死磕，他也不是没有把握。

他对仲怀没什么印象，但是明煦，是秋茗月的皇弟，是良夏国的太子。

之前的那次见面，让邹浚生对良夏皇后的怀疑少了几分，但是这十二个字，让他彻底将皇后置于对立面。

不管血蛊是否跟皇后有关系，他的眼里都容不下任何伤害秋茗月的人。

“王爷，那这……”夏禄提醒了王爷他手中的这只信鸽，若是这鸽子不回去，只怕是会打草惊蛇。

“将信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事？”

既然知道有人要对秋茗月不利，他自然是要亲自盯着，以免出任何的茬子，事关秋茗月，他马虎不得。

不过，他的心中也是有那么一些些的忐忑，他找了那么久，都没见到，如今终于是要再见面了。

茗月，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一次，我定会护你周全。

邹浚生站在楼阁栏杆处，看着良夏皇宫的方向，他知道，距离见面的时间，不会久了。

秋茗月察觉到了陶承允的心思，“陶公子，有些事情我是明白的，只是，如今茗月已是有夫之妇，还请陶公子另觅佳人。”

上一世，她的心中满满只有他，而这一世，倒是反了过来。

“我明白，月姑娘，程蕴恐无法送你，祝你一路平安。”不是无法，而是不敢，看着秋茗月渐渐离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跟在她身边。

“皇室不比其他地方，你也要注意。”秋茗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时间紧迫，我就不跟你多说了。”

“好。”如此淡然的离别。

秋茗月带着杨银芜离开，程蕴也与程歆然转身离开。

“熙安你认识方才那个人？”杨银芜看那两人的服饰与初次见秋茗月等人时，他们身上的服饰相似，像是都是从元东国来的。

“他……是我在元东国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之前他就救过我一次，这次又帮了我。”仔细说起来，这一世，他们二人的交集并不多。

“原来如此，熙安，我们已经拿到了通关的玉碟，方公子想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现在是去找方公子吗？”

“不，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之后，先去安葬仲怀，然后再出发去良夏。”虽然救明煦很是紧急，但是死者为大，定是要火化，然后将其骨灰带回良夏。

太傅大人和夫人想必每日都在家中翘首以盼，却不想长公子竟是客死他乡。

“好。”

秋茗月定定的看着杨银芜，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世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能陪在熙安的身边，熙安很感激，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