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礼费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好多年没听见你这样叫我了。”

自从丛礼出事之后，姜建清对待他就特别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及到丛礼的伤心事。

“师兄”这个从前再普通不过的称呼，姜建清在那场大火之后一次也没有再叫过。

“其实我一直觉得那天早上，我会找上吴传明，是冥冥之中命运的指引。”丛礼走到姜建清的面前道。

他看向在场的几位警察，又看向单向玻璃，丛礼知道，那后面也有人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当时，我原本只是去给他的店里送新一批的木料，没想到那么巧，会看到他正摆弄着那座水月观音像。”

丛礼不由苦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刚刚出土不久的文物。”

即便是身体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那双利眼却没有忘记过往。

那天一早，丛礼按照约定的时间，直接去了传明工艺品店。

前台处，丛礼抱着要给吴传明的木料，呆呆的看着那尊让人一见难忘的水月观音像。

吴传明似乎也发现了不对，但他以为丛礼之前普通的匠人，不知道他已经看出了端倪，皱着眉道：“你还有怎么事？没事就把东西放下，赶快走。”

“为什么你的店里会有这尊观音像，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它应该属于种花家，而不是被当成一件普通的商品。”丛礼的视线追随着那尊观音像，一眨不眨。

吴传明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的心虚一闪而逝，他挥开丛礼伸出的手，直接走到了观音像前。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费了些力气抱起了观音像，想将它收回到箱子里。

也是他大意了，平时他总是很小心的处理这些“黑货”，今天也是觉得时间还早，应该不会有人来，才想拿出来看看。

现在被丛礼看到，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出麻烦。

吴传明只想把它收起来，快点儿脱手，免得惹祸上身。

“你不能就这样把它带走！”丛礼原本抱在怀里的木料散落一地，直接上手去抢。

他知道，一旦被吴传明转移，恐怕这尊观音像就难见天日了。

“你在胡扯什么？别妨碍我做生意。”吴传明侧过身去挡，手中仍紧紧的抓着观音像不放。

“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商品，你不能随意的处置它。”

丛礼到底是受过伤，观音像的重量不轻，争抢的过程中，手臂非常吃力。

在争执间，丛礼一时不察，被吴传明一把推倒在地。

而那尊原本被两个人一起捧着的观音像也由于少了一个人支撑，直接掉在了地面上。

深色的观音像在丛礼的脚边，四分五裂，摔的七零八落。

“啊！”丛礼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看着损毁的观音像，发出了悲鸣。

吴传明也有些傻眼。

毕竟在他的眼中，这东西可是值很多钱的。

丛礼爬到了观音像跟前，颤抖着手拾起零落的碎片，小心的抱在了怀里。

看着他那心痛的模样，吴传明的火气噌噌的直往上冒。

“你这个混蛋！”他用力的踹了丛礼一脚，将人踹倒在那堆木渣子上。

要不是丛礼来抢，观音像怎么都不会被摔坏！

审讯室里，丛礼露出了一个比哭还痛苦的表情，想到那尊观音像破碎的瞬间，他的心还隐隐作痛。

“那个时候，吴传明不依不饶的继续对我动手，我在躲避间，手一下子握住了原本藏在观音像中的短剑。”当时，丛礼横躺在地面上，尽量蜷缩着身体，以便护住脆弱的器官。

“在他不依不饶的扑过来打我的时候，剑刃直接扎进了吴传明的胸膛。”那把锈迹斑斑的短剑没有剑鞘，但即便剑身满是铁锈，却仍然锋利异常。

看到吴传明倒下的时候，丛礼是既心慌又庆幸的。

“之后，面对吴传明的尸体，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杀死吴传明是个意外，他也没想到吴传明会那样轻易的死去。

他看向姜建清，表情因为回忆而有些茫然，又看向在场的几名警察：“我想将观音像的碎片带走，但是又怕警方查不出吴传明暗地里的勾当，所以只将大块的碎片收集到了一起，用宣纸包好，直接带回了工作室。”

他对着姜建清有些抱歉的道：“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所以回去之后什么都没有说。”

“我将那些碎块藏在了我放木料的地方，以为一切都会过去。我也知道，被警察找上门是早晚的事，我只是想要再多拖延些时日。结果，还是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

“但是，案发后，姜师傅还是知道了你才是真正的凶手，并且为了掩护你，他还在现场做了很多掩饰工作。”蒋越看着满面惭愧的丛礼道。

丛礼被说的更加无地自容。

“你应该不像是丛礼师傅一样，是偶然碰见的吧？你应该是一早便听说了吴传明在偷偷倒卖新出土的文物吧？”曲小水问姜建清。

看他默认了，便继续问道：“你应该是打算去他的店里一探究竟，结果到了却发现，吴传明已经被杀了。是这样吧？”

“是。”姜建清点了点头，承认了曲小水的所有推测。

那天一早，他心不在焉的吃完了早饭，便匆匆赶去了吴传明的店铺，他想着，多劝劝总是能够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实在不行他也可以私下报警。

但是他一走进店里，便看到了胸口插着利刃躺在地面上的吴传明，以及那一地的凌乱木块碎屑。

“一看到那些破碎的碎片，我就知道，这一定是大有来头的老物件儿。”姜建清还记得初见那些碎块时的心痛难耐。

“金丝楠木实在是太好辨认了，我一眼就看出来，那一定是从皇陵出土的宝贝。”这一点上，师兄弟俩如出一撤。

“我发现吴传明已经死透了，原本想要直接报警的，但是，在我拿出手机报警之前，发现了吴传明的脚边压着师兄的汗巾。”他看了眼丛礼。

丛礼瞬间红了眼睛。

“我大致能够推测出究竟发生了什么。”姜建清用右手紧紧攥住左手，让自己竟然平静的叙述当初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