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曲小水是对的，拍照片的果然是米宇。

鉴证科的人已经采集过了现场的物证，曲小水带着蒋越来到了女子的尸身旁。

此时的女子已经没有了照片上的惊艳感，打捞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让她的身上粘上了泥沙，就像高贵被零落成泥。

曲小水蹲下身，开始初步检查。“头部没有明显的外伤，脖颈处没有明显伤痕，”她轻轻拨开女子的眼皮，“结膜充血比较明显。”

说完，她抬头看蒋越：“初步判定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可能是窒息死，更进一步说的话，有可能是溺死。”

“没错，进一步判断需要等回去解剖之后才能知道。”蒋越的进步很大，很多初期判断都非常准确了，已经可以参与解剖工作了。“回去我们一起查看。”

曲小水站起身：“尸体在水中浸泡太久，想知道精确的死亡时间需要等回局里解剖后才能给出结果。”

陈升点头表示理解，天色渐暗，目之所及，很难再继续探查。

张铭跑了过来：“我问过附近的居民了，没人见过她，也没人认识她。”

“看来他杀的可能性非常大啊。”陈升心情沉重的叹气。年轻鲜活的生命逝去的太过轻易，无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遗憾。

“我看她的手指上有带戒指的痕迹，耳朵上也有耳洞，也就是说她身上的贵重物品都被拿走了是吗？”曲小水问陈升。

陈升点头肯定了曲小水的发现：“不仅是首饰，钱包、手机、能够证明身份的证件一件也没有。”

“那么抢劫杀人的可能性大吗？”蒋越问。

“不大，”陈升摇头道，“即使贵重物品丢失，她的身上也没有明显伤痕，所以抢劫杀人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而这些东西的遗失恰恰更使得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增大了。”陈升指点道，“为了隐藏自己和死者的身份，伪装成抢劫杀人的样子，妄想扰乱侦查方向。”

蒋越和几个新人受教的点头。

遗体被拉回局里，曲小水回家睡觉的愿望破灭，跟着一起回了警局。

蒋越帮曲小水系好防护服后边的绳结，有点儿心疼地道：“早知道就先带你去吃点东西了。”

他背过身，换曲小水给他系绳结，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安抚的拍了拍蒋越的后背：“没事儿，等解剖结束了，我们去吃烧烤。”

正好此时张铭推门进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嫌弃的说：“你们口味可真重！”

曲小水和蒋越同时翻了个白眼：“你口味不重，打游戏烂的要死，还想等妹子自己上钩。”

这下换张铭无语了，只好转移话题：“等解剖结果呢，你们快点！别磨蹭！”

曲小水稀奇的看着他：“你居然想围观解剖过程？”她是真惊奇，毕竟张铭曾经看过一次，就再没进过解剖室。

“谁要看！”张铭一下就炸毛了，“我就是替大家催一下！”说完生怕被留下，踏踏踏踏的跑走了。逗的曲小水和蒋越笑出声来。

“你故意的吧？！”

曲小水傲娇的哼了哼，携蒋越进了解剖室。

尸体已经被放在了解剖台上，在河边时就觉得她很白，在此时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白皙。

一系列常规检查后，曲小水不再关注其他，专心在遗体上，并指点蒋越：“来看看内脏情况。”

蒋越已经被摧残着成长到了不会再因解剖过程血腥而呕吐的程度了，但真正上手做还是第一次。他检查的非常仔细：“内脏基本没受到伤害。”

曲小水点头，取来血液检查报告：“血液中的碳酸比例很高，说明什么？”

“是窒息死。”蒋越答的很快。

“聪明！”该夸奖的时候，曲小水从来不吝啬。“去看看死者的胃部有什么。”

蒋越每个动作都非常慎重，小心的提取了胃内的食物残留以及大量的水。

曲小水将水单独保存进玻璃容器中：“将这些都送去化验，看能不能通过食物残留推测出死者的进食时间和地点，还有水质，看看是否能查出溺亡地。”

看蒋越点头，曲小水先是夸了夸他：“第一次操刀解剖，你下刀的手法非常稳，刀口整齐，解剖过程也很完美，说明你非常努力的在学习了。”

蒋越被夸奖的非常高兴，就像是被师傅认可的小学徒。

然而曲小水话锋一转：“但是还是有细节被你忽略掉了。你的体外检查过于粗糙。我知道被害人是女性，你可能不好意思观看，但你要知道，法医是一个多么严肃的职业，你漏看的每一个细节都可能会让凶手逍遥法外，使被害人无法得到安息。”

曲小水严肃的道：“缝合后，重新检查一次，同意吗？”

蒋越知道，曲小水是怕影响他的解剖过程，才把所有的话都留在一切结束之后才说的，甚至为了不打击他，先是肯定了他解剖过程的完美，之后才指出了他的不对。

这样的细致体贴，让人感到被关怀又很暖心，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不好。。

蒋越当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先承认了错误，同意重新检查，又在曲小水的指点下，缝合了尸体。

“每一具遗体都该被尊重，所以缝合的针脚一定要整齐。对待遗体不能过度粗暴，即便遗体没有了感知，但我们有。最后贴好医用胶带。这样在归还给家属遗体时，遮住了死者身上狰狞的伤口，才能给予死者最后的体面，让他她好好和家人道别。”曲小水一边指导着蒋越，一边解释为什么这样做。

最后贴好胶带，蒋越才放松了紧绷的肌肉。有一个严格的女朋友，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曲小水用止血钳夹了块棉方，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觉怎么样？”

蒋越诚实的说：“如释重负。”

曲小水点头：“记住此时的感受，以后每次尸检都需要用这样的态度对待。”

她看了看蒋越的状态，感觉还不错，就问：“是现在重新体外检查，还是休息一会儿？”

“现在吧，我也不想再次怠慢了她。”

法医的工作有时候特别残酷，需要面对大量的不同的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健康的、疾病的……所以在检查的时候，就必须屏蔽自己的主观臆测，用绝对不能亵渎的眼光观察和记录。不合时宜的羞耻和怜悯甚至愤恨，都会使检查报告具有偏向性，从而影响其他刑警的判断。

而曲小水绝不允许自己的报告中出现这种错误，当然，蒋越的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