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干涸，土地一寸寸的龟裂，枯黄的干草在乡间小道两旁被干冷的秋风吹舞。

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赶路，女人梳着单马尾，身上穿着打了几个补丁的破棉袄，一阵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破棉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她穿着一双断底的塑料拖鞋，双脚被冻的通红，破烂不堪的短袖因太久没洗而显得有些油腻，裤子也到处都是破洞。

寒风肆虐，女孩在男人怀里轻轻的颤抖，男人脱下破棉袄，将她紧紧包住。

“孩子他爹，你说我姐姐怎么能这样呢，孩子都养这么大了，说丢就丢了……”

男人脸色一沉“继续养着又怎么样，你看看这一身衣服，头上都开始长虱子了……又不是一个爹妈生的，我不准你再跟他们家有来往。”

女人一脸不开心，在山道上跑了起来“你凶我，我不给你说话了，我回家看儿子去。”

男人看了看天，阴沉沉的，让人莫名的沉闷，好像要下雨。叹了叹气“就算真下雨了，今年也没有收成了。”

整理情绪，抱着女孩向女人快步追去。一座用泥糊的房子，外墙四壁堆积着干柴枝丫，屋内比外面更显黑暗，煤油灯灯焰随风摇曳，一个男孩偎在墙角拨弄着火中的碳块，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也很旧，就非常干净，也没有补丁。

女人回来就抱起男孩，一脸委屈“宝贝儿子，你爸爸刚才凶我，咱们一起不理他。”

“妈妈，饿，饿了……”

女人放下男孩，开始手忙脚乱的做起饭来。男孩看见男人抱着一个女孩进屋，感觉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被人抢走了，顿时大怒。

爸爸妈妈的怀抱只属于他一个人，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霸占。

男人将女孩放下来，搓了搓手去火边取暖，男孩上前大声质问“你是谁，我家不欢迎你，你走！”

女孩被吓坏了，静静的站在原地，身体轻颤，低着小脑袋不说话。

男人刚坐下就听到男孩的话，起身拉着女孩就一起回到灶台边烤火“不知好歹的混小子，给你一个妹妹多好，以后有人陪着你玩。”

男人从破大衣里拿出两个红薯，给了女孩一个，又递了一个给男孩。

男孩一把夺过女孩手里的红薯“不要，我不要妹妹，让她走……”

男人怒火中烧，抱着男孩取出门背后的一根竹条向外面走去，男孩一副丝毫不怕表情“打就打，我要是哭一声就不是男子汉。”

男人将手里的竹条丢掉“你不是男子汉，你没资格让我打你。”

男孩捡起竹条递给男人，倔强道“我是，我是，我就是……”

男人接过竹条，一脸严肃道“男子汉就是要照顾好自己的妹妹，可你一直就欺负她，你不是男子汉。妹妹被她爸爸妈妈丢了，如果咱们家也不要她，她该多可怜啊。还记得二柱家的那只小狗吗？在外面被冻死的那只，那么可爱，怎么会被冻死呢？”

男孩愣了愣，哼唧一声就回到屋里“哼，我就是男子汉……”

女孩正在打量他，看见男孩过来，急忙低下头去。

男孩坐到灶台边，将红薯埋在火里，待熟了后就取了出来放一个在她身边，拿起另一个就出屋了“这又不好吃，喏，给你的。”

她抬头看着男孩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红薯，最后衬着小脑袋看着灶里的火发呆。

晚饭是玉米糊，没有菜，借着微弱的煤油灯灯光，一家人草草的吃过晚饭。

女人热了水替女孩擦了擦身子，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女孩穿着这衣服，衣角直接拖到地上，像极了裙子。女人不敢拿男孩的衣服给她换上，怕男孩有抵触情绪。

女孩换上衣服后，在一个角落远远的打量着男孩，发现在叫她过去后，怯生生的靠近。

按着男孩的要求坐下，但还是下意识的拉开距离，男孩大喊“给你的红苕为什么不吃，我小男子汉说话算话，你也不相信我是小男子汉吗？”

女孩颤颤巍巍的说道“没，没有，就，就是怕烫……”

男孩拿起来剥了皮递给她“狗蛋说的没错，女孩子就是麻烦。我又不打你，干嘛怕我，文慧姐姐说打女孩子的都不能做男子汉，好吃的也要给女孩子一起吃……”

男孩说着主动靠近些，她怯弱的向后退了退“我，我头上有虱子，咬人很疼，别人都不敢跟我玩。”

男孩向她拉近距离“是哦，我以前被虱子咬过可疼了，我给你找找，把头偏过来，你吃你的红苕，我给你找。”

微弱的煤油灯灯光哪里看得见，找了半天没找到，气恼之下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没多久，女孩抱着一个小枕头也走了进来，女人吩咐男孩照顾好妹妹就带上房门。

男孩一脸不情愿“不准你睡我小床，要是尿床怎么办？抢我爸爸妈妈，现在又要抢我小床，不许你跟我一起睡。”

女孩抱着枕头直直的站着“我不抢，爸爸妈妈是哥哥的，小床也是哥哥的，汐儿也是哥哥的。”

他没允许，女孩就抱着枕头没敢动，娇弱的身子在轻微的打颤，他翻了个身，一脸不开心“好了好了，你上来吧，不许尿床，不然以后不准你再睡我的小床了。”

她慢慢的走过去，她的脚都被冻的通红，睡在小床上以后，小脚丫不小心碰到男孩脚上，男孩顿时被冰了一个激灵，像是碰到了冰块，她急忙挪开。

“想抢我小被子吗，睡过来一点。”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男孩将被子拉过去给她掖了掖，又帮她捂脚。女孩甜甜一笑“谢谢哥哥，哥哥的脚好暖和哦。”

他嘟囔道“谢什么谢，我可不是在照顾你，只是怕你感冒了，爸爸又打我，女孩子果然好麻烦。”

屋外开始电闪雷鸣，女孩惊恐万状的抱住男孩，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这就是妹妹吗？照顾她就可以成为男子汉，不抢自己的爸爸妈妈，不抢小床，以后也不用怕黑了。

次日，天蒙蒙亮，雨还没停，一阵敲门声响起“夜东，起来了，还睡个逑。花柔妹子，给你汉子做点饭，现在不吃，可能要晚上才能吃饭了。”

女人开始忙活早饭，男人和来人唠了起来“志军哥，什么事啊，这么早……哈欠”

“早个毛球，昨天村政府来通知了，说我们这里可以通电了，技术师傅一个星期后会有空，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抬电桩立起来，抓紧时间吃饭，我家婆娘在叫我了，我先走了，七点村口汇合。”

夜东吃过玉米糊就走了，女孩也悠悠转醒“哥哥，我冷……”

男孩向她扯了扯被子，揉了揉眼睛，猛然坐起身来，脸色一红“又，又尿床了……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尿床吗？你出去，赶紧出去。”

他推搡着女孩出去，坐着思考“有了，热一点开水装玻璃瓶子里，烫干就好了。”

他换了一条裤子，蹑手蹑脚的出去，准备烧火热水，听到他妈妈正在安慰女孩“没事的，小孩子尿床很正常啦，小汐月才三岁，悄悄告诉你哦，你哥哥五岁了还尿床呢。”

他站着没动，知道不用再悄悄的做什么，爸爸妈妈也不会笑话自己了。

“之东，小之……什么破名字，叫的都不顺口，非要说什么子东，夜东的儿子。宝贝儿子，能拿你的衣服给妹妹穿吗？外面很冷的。”

他打开柜子，将一套最新的衣服和一双新鞋子拿出来，抱了一会儿才出去。

“咦，这鞋子不是去年给宝贝儿子买的吗，平时都舍不得穿呢，还有这衣服裤子是前年买的，过年才舍得拿出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