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瑶果然不适应，闹腾着不肯进宫。

谢长恭拿她没办法：“不如我去跟表哥说说？”

裴宝珠面无表情：“不行，你已经休息两个多月。”

谢长恭听得几乎憋不住笑。

看着她义正言辞教育女儿的样子，谁能想得到她小时候也不爱读书？

裴宝珠瞪了他一眼。

沉着脸对卫明瑶道：“收拾好东西和子禧进宫，别惹阿娘生气。”

“好吧。”

卫明瑶知晓阿娘让自己留在府里的概率小，可她总要试试嘛。

盼儿姐姐被阿娘从姨祖母那接回来了，她想陪盼儿姐姐几天，可是阿娘不同意。

哎，盼儿姐姐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可她却还是不能跟她玩，这是一件痛苦的事。

卫明瑶跟着谢子禧上了马车后，谢长恭：“你自己小时候不爱念书，长大了却逼着自己的女儿读，想让她帮你把没读的书补回来？”

裴宝珠闻言视线落在他脸上。

“…我”谢长恭被盯得发毛，正想道歉哄人，就见裴宝珠皱眉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逼她读书了？”

谢长恭回忆裴宝珠刚才的话。

——好像确实没有，只是催着她进宫。

裴宝珠无语道：“你是在暗营累傻了吗？”

“啊？”谢长恭这下真的懵了。

裴宝珠眯眼道：“你先前还说撮合瑶儿和子禧，你全忘了吗？”

“小九你赞成他们在一起了？”

“赞成你个头！”裴宝珠捶了他一把，道：“子禧为什么进的宫你忘了？”

这个人真是的，非要让她说出她觉得子禧喜欢瑶儿，如果瑶儿不进宫，那孩子也不会进宫吗？

谢长恭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我给忘了。”

裴宝珠给他按摩太阳穴：“卢家的事忙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日子，表哥那边不乐意我去说，那么大哥暗营离了你还不转了？”

瞧都把人累傻了。

表哥不同意她就把阿恭拽到他面前，让他亲自看看，看他有没有半点心虚。

简直不把阿恭当成人的压榨啊！

谢子禧嘴角上扬——计划通！

“言国的那个女人抓到了吗，北疆那边兵权更迭或许会混乱，别让她们趁机摸进北渊。”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北渊那边的男子崇尚武力，怜惜弱小的女人，言国的女人连大乾的人都能诱惑，北渊的人哪还有胜算？

她和那位北渊的兄长没有见过面，但兄长好歹给她撑了这么多年的腰。

每逢年节和她的生日，兄长都会给她送来大量的礼物。

如果没有送礼物的举动，自己如今在大乾绝对不会有那么多人忌惮。

就算是亲兄妹又如何？

不在意妹妹死活的话旁人还会在乎？

谢长恭道：“抓住了，全部服毒自尽了。”

啧，也不知晓言国的国主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替言国铺路。

这样的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裴宝珠松了一口气。

“你那兄长也不会让那些人轻易进入北渊的。”

言国细作的事在永熙帝的允许下，裴宝珠告诉了北渊和南辰。

两边与大乾的关系都不错。

作为旗鼓相当的大国，他们想法出奇的一致，宁肯输在彼此手中，也不愿意被一个阴险的小国用龌龊的手法算计的国破家亡。

“我倒是对一个人比较好奇。”

“谁啊？”

阿恭与她说，肯定是她认识的人，可她认识的人什么人能引起他的好奇？

“就是黑龙寨上的那位军师啊。”

他看过山羊胡给小九的信，表面上看没有一丝错处，如果是不知道小九身份的看到，定然以为山羊胡担心小九往北疆发展生意，劝阻她。

可那封信的重点在商队有女子上面。

‘女’字还故意顿了一下，说明了衣饰。

他的描述完全是按照言国女子的传统服饰来，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在称赞她过的衣饰。

可不管是小九还是他都清楚。

言国的人不可能名目张大的穿着代表言国服饰的衣物走在大街上。

山羊胡是故意这般写的，目的是为了提醒裴宝珠卢家的言国眼线离开京城去往北疆了。

有三个问题：

山羊胡知道言国。

山羊胡知道卢家有言国的眼线。

山羊胡知晓小九的身份。

他最关心的是最后一个问题。

山羊胡会不会对小九不利呢？

裴宝珠回忆：“他是一个气度不错的中年男子，身上有书香气息，应该是大家族里教导出来的。”

所以往近几十年内败落的家族查比较好查。

裴宝珠见谢长恭蠢蠢欲动的样子，开口道：“先歇息几日再查。”

“看你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我现在已经回京了，他的手伸不过来。”

谢长恭沉默，正是因为如此，在最危险的时机山羊胡也没有透露小九的身份，他才没有带人去剿了黑龙寨。

从山羊胡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敌视小九，相反他与世家有仇。

不管是卢家、李家都在他的仇恨范围内。

小九说他对郑家的情况极为了解。

除了自己要搞世家，不停的看他们的资料，谁能知道世家那么多消息呢？

嗯…范围可以再缩小了。

从被郑家搞垮的家族查。

黑龙寨易守难攻。

表哥一直头疼来往的商人被打劫的事，却抽不出功夫收拾他们。

好在黑龙寨的人尺度把握的不错，只劫财，不伤及人的性命，掳掠百姓民女。

“先别想那些事情了。”

谢长恭看裴宝珠不满的表情，宠溺地笑：“好好好，不说那些了。”

卢家的人再过三日开始行刑，到时候至少连续半个月刑场都安生不下来，他得晚上的时候叮嘱萧孟几句，让他秘密带人守着刑场，免得出了茬子。

卢家的人可有不少持有怪力的，不然也不会占据北渊的兵权近百年。

万一在刑场作乱，伤及到百姓就不好了。

郑家。

郑家主的继承人郑六公子正在书房探讨。

“父亲，王家和卢家的下场便是我们的前车之鉴，若我们不去努力……”

不去斗倒皇帝，郑家早晚会被皇帝灭门。

郑家主拧眉：“你姑母提供的道路是最适合郑家的道路，只要约束好下面的子弟，不让皇帝抓到错处，皇帝总不能诬陷郑家。”

郑家也不是吃素的，先前的皇帝不是没有想过诬陷。

最后怎么样？被世家逼迫下位新帝登基。

郑六公子眼底有一丝心虚。

底下的那些事，怎么是说停便能停下来的。

停下来便需要灭口，施行的难度比继续还要大。

他们为什么不能学学卢家？

卢家的方式看似疯狂，可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郑家主道：“我们郑家没有皇子。”

“那般赌上全族的性命为了一个与郑家无关的皇子上位，不值当。”郑家主摇头。

见说不动父亲，郑家六公子沉默了。

先不说那些。

父亲这边指望不上，他只能自己把表妹捞出来。

以郑家的地位，藏匿一个女子绰绰有余。

“卢家即将行刑，没事别往西大街那边走。”

晦气。

不知道儿子已经打定主意要救卢家的某个表妹的郑家主说完挥挥手，郑六公子撇撇嘴。

皇帝对卢家未免太过苛责，当初王家犯得巫蛊同样是大罪，王家的女儿便没有被判砍头。

虽然没入贱籍，好歹留有一条性命。

从花坊捞人可比从死牢捞人容易得多。

他不知道要许处多少好处才能把人救回来。

不过…

谁让他喜欢表妹呢？

——

晚上。

谢长恭在一声奇怪的鸟叫后睁开眼，悄悄抽出压在裴宝珠脖子下的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地，随手拿了挂在衣架上的外衫，走到屋外。

“老大。”谢长恭说是在家休息，但暗营那边的是也不可能真的半点不管。

所以让萧孟每天晚上来给他汇报，若是有急事，便随时可以来。

谢长恭交代萧孟查山羊胡的事，萧孟点头：“包在我身上！”

“对了老大，死牢那边传来消息，郑六公子想要把卢二的嫡幼女捞出去。”

卢二的续弦是郑家的嫡枝庶女，做续房的继室倒也可以。

所以，从身份上算，卢二的女儿卢十小姐算是郑六的表妹。

表哥表妹什么的，大家懂的都懂。

好在死牢里有他们的人，不然凭着郑家遍布朝堂各处的人员，真被那小子得逞了！

“老大您放心，我们没让人把卢十小姐弄出去。”

听闻卢十小姐是个美人，也对，不是个美人，郑六为什么要捞她？

“…”

“老大？”

谢长恭不说话，萧孟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

“萧孟，告诉死牢的人，对郑六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郑六第一次捞人失败，接下来一定还会行动。

且看他怎么做。

“啊？”萧孟不理解。

老大怎么能帮着卢家的人出去？

谢长恭似笑非笑道：“这可是郑家的罪证啊…”

萧孟愣了一下，然后翘起大拇指称赞：“高！实在是高！”

郑家想要站队谢家，陛下很难找到理由处置他们，现在已经知道郑家私底下做了那么多烂事，罪名叠加到一定程度，便可以收网了！

“…”

谢长恭回到屋子，裴宝珠已经滚到他的位置，以一种霸道的姿势斜着躺在床上，他摇了摇头。

小九总说自己睡觉箍得她喘不过气，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不禁锢住她这一晚不用睡了，光爱她的‘拳打脚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