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偏生陆霜降牙尖嘴利不说，还嘴巴子毒辣得很，听听这字字句句的，却又不是全无道理，所以不但堵了林母的嘴，还把她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字字珠玑，犀利带血！

林母气得头发都要倒竖了，“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

陆霜降却是懒得搭理她，转头看向了村支书等人，“书记，妇联主任，之前你们也是跟她谈过的，她表面答应了不为难桃子，结果你瞧瞧桃子都成了什么样儿！要不是我今天来得及时，桃子还不知道会遭什么大罪！女孩子这辈子的清名，还有后半辈子多重要，你们也是清楚的，你见过这种为人父母的，把孩子往火坑里推的吗？”

说话间，林桃也已经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她还很是虚弱，脸上掌痕交错，一边的脸庞更是像发面的馒头，肿得老高，隐隐都是血丝弥漫，更不用说她额头不但给磕破了，更是高高地肿起了两个包。

她以往也是个清秀年轻的姑娘，这会儿走出来，看着就像是年迈的老妪，整个人的生气都像是快被抽空了，加上陆霜降方才那一番话，就更加的令人心疼。

林母又胡搅蛮缠，更是衬出了她的无助和可怜，霎时就引出了在场不少看热闹的人恻隐之心。

“哎，真是造孽啊，看看这好好儿的姑娘，怎么就被害成这模样了！”

“是啊，多水灵又勤劳的孩子，我住她家附近，天天看桃子忙进忙出的，就没个停歇的时候，就跟头勤勤恳恳的老牛一样，从无怨言！结果还是天天挨骂，吃得比鸡少，睡得比牛晚，起得比狗早！可是，哪怕是这样，还是不如林嫂的意，啧啧……”

“我给你们说，我今天午饭后出来挑水，还纳闷他们怎么就去了吴江家，还把人往家里带，我当时还道是有什么说不得的事，结果没想到啧啧……”

“这桃子娘可是真狠心，人家是生不出儿子，家里又缺粮少食才把孩子送人丢了的，她家有三个儿子，好容易有个闺女，却连地主家的长工都不如！这简直就是后娘啊！”

……

讨伐林母的声音阵阵响起，往日里林母泼辣精明，她们也不愿意交恶，此时见得事儿闹大了，也有不少人是站在林桃这边的。

林桃眼眶通红通红，里面遍布血丝，她今天的泪水几乎都要流干了。

林母见得她这副模样，恨得要死，“你个死丫头，你出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啊？我给你找好人家，你倒是好，做出这副出丧的模样给谁看？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鬼样子，又不是个仙女，心倒是比天高啊！”

她想到，都是因为林桃引起的，现在村子里大半的人都在议论她，她就几乎恨不得把她给扒皮抽骨了！

林桃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如干涩的沙砾滑过石头，艰涩又难听，“娘，我就想问问你一句，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不然，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怕是连仇人都没你来得狠辣！”

“你说个啥子鬼话？老娘生你养你，还是我的错不成？你这会儿翅膀硬了，想要反抗我了，竟然这样儿跟我说话？”林母一听一贯温柔听话的女儿竟然这么跟自己说话，顿时暴跳如雷。

“从个巴掌大把你养到这么个大个，给你把屎把尿，你现在还敢怪我？你信不信我打死了你！你也不想想，当年你爹要我扔了你，我舍不得，好吃好喝地养着你，我养你废了多少心血粮食，挨了你爹多少的白眼，从牙缝里省出粮食把你给养大了！现在不过是给你说个婚事，拿了一百块钱的彩金，你就要死要活了，感情我养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养了头白眼狼啊！”

说着，她就扑上来想要打人。

她惯来是习惯了殴打辱骂林桃，往日里她也没少干，而林桃向来是逆来顺受的，根本不敢有半天忤逆，特别是在她说了这番话后，那是她说一不敢说二的。

陆霜降和村支书都在旁边，眼见着她竟然要动粗，忙抬手拦住了，一人拉住了林母，一人则是护着练踉跄的林桃。

林桃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地望着气红了眼的林母，“娘，我也是你怀胎十月生出来的，我不求你对我像是对哥哥弟弟他们那么好，就是但凡对我多两分心，我哪怕是做牛做马，我都是愿意，毫无怨言的。可是，吴江是什么人，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你死了又怎么了？你这身血肉都是我生的！你弟没钱结婚，不拿你的彩礼，难道还要啃我这把老骨头啊！”林母也是气血上脑，什么话都能口不择言的说出来。

此言一出，不说林桃，周围听众都是觉得牙酸心寒的。

这是人说的话吗？

林桃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弟弟结婚，我身为姐姐，我愿意出去工作，哪怕是去乞讨要饭，我都是肯的。你养我那么多年，费了不少心血和粮食，那我也愿意去挣钱还您的养育之恩。哪怕是这辈子不嫁人，我都是愿意的！可是，我这个人在你眼里就值一百块钱吗？”

林母却是不依不挠，“你以为你不嫁人就能吓唬我？你这个人都是我生出来的，你现在怨我，说什么还我米粮，你还得起这生育之恩吗？你的骨头，你的血肉都是我生的，就是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你有本事你还给我啊！你以为几个钱几个粮食就能还得清啊，我告诉你不可能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哼，你就乖乖听我的，这吴江哪儿不好了，配你还委屈你了，非得闹得大家脸上无光啊！赔钱货就赔钱货，还非得要自己给自己长脸！”

“你胡说什么？你把桃子生出来，那她就是个独立的个体，养育之恩是大，但却也不是连人基本的权力都要全部褫夺的！”陆霜降听得直皱眉。

村支书身为个男人，也是听得满头黑线，“不错，桃子娘，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孩子都那么大了，都是有自己的思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