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山顶上，大半个时辰前已经经历了一场倾倒性的战役。

天师门先是释放迷烟，将所有人都毒倒在地。然后现任天师门主拓跋幽亲率天师门数千弟子攻上凤凰山，围剿各玄门百家宗主及其弟子中坚力量。

众人从睡梦中被火光冲天喊打喊杀的呐喊声惊醒，仓皇起身才发现已经让毒烟迷得七荤八素，丹田沉寂一分灵力都使不出，被杀进营帐的天师门弟子推搡着绑在山顶的空地上，乌压压一大群人挤在一起，毫无反抗之力如同待宰羔羊。

万分绝望之际，忽然上空狂风大作，无数身着黑袍的诡修弟子从天而降，以阵法护住众人，转头就与天师门弟子厮杀成一片。

楚门两位宗主也加入了战役，楚莫辞对战天师门主拓跋幽，楚逸晟和花城，鬼十九则齐力对战天师门的几位高阶护法。

这一仗打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围观的众人看的那是一个惊心动魄目瞪口呆。

直到血流成河，将凤凰山顶染成了红枫的颜色；直到哀嚎遍野，斩妖天师门主拓跋幽伏诛；这场以单方面武力镇压的战役才堪堪停止。

直到楚莫辞发出楚门信号烟花寻找凌羽玄，众人才回过神来，原来从开战前到结束，被尊为楚门战神的凌羽玄压根就没出现。

众人暗自腹诽：看吧！没有凌羽玄，楚门也始终是玄门中最强势的存在！

我轻飘飘地落在山崖边，不顾众人诧异的眼光，笑嘻嘻地朝楚莫辞道：“哥哥是在找阿羽吗？”

楚莫辞见到凌羽玄安然无恙，才稍微放下心来，嘴里却违心地说道：“你这般贪玩，还知道回来！”

我立刻飞身快步上前，站定在楚莫辞三步远的地方，道：“哥哥莫要冤枉我，阿羽是追查玄门的奸细去了。”

众人闻言皆哗然，这才回过味来，也对，如果没有内应，天师门何以穿过重重关卡值夜的弟子看守，悄无声息地攻打上山，又是如何人不知鬼不觉地点燃迷香使得集体沦陷。

思及此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凌羽玄身上，见大家如此好奇，我也只得拿出身上的幻影珠，此物有记录声音图像之功能。

开启幻影珠，姬简生前的最后一段声音及图像被清晰播放。中间我隐去了我说话的部分，单是姬简的证词就足以让韩鸦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韩鸦致死都没想到，他居然失败了，明明每一步都算计的很好，明明他曾经真的杀了凌羽玄，为何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黑袍怪，为何楚莫辞的修为几日不见怎么涨了这么多，为何他想为自己的堂兄报仇就这么难？

是的，韩鸦就是玄门前任仙督薛意垚的亲堂弟，只不过他从小不受江都薛氏待见，被迫送往雒阳韩氏教养，因为老宗主膝下只有一幼女，便收了韩鸦做义子。此后苏氏老宗主故去，韩鸦才接管雒阳韩氏。没多久，楚门势力北伐，薛意垚兵败，他作为漏网之鱼苟活至今，就是为了给薛家报仇，推翻楚门的政权。

如今，多说无益，韩鸦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干脆就引剑自尽了。临死前，哭求楚莫辞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雒阳韩氏一家老小和尚不知情的弟子。

楚莫辞心有不忍，便颔首答应了他。

至此，一代名门望族雒阳韩氏就此坠落神坛，四大家族折去一臂，众人无不唏嘘不已。

仙盟大会是开不成了，剩下的各家宗主，家主，干脆就围坐在一起，先商议楚莫辞卸任仙督后推选新仙督的人选。

结果毋庸置疑，楚逸晟全票通过。一门两仙督，这在玄门百家册上是前无古人的记载。

例行公事地开完会，各家宗主带着各家弟子下山去，各回各家。临安苏氏的弟子留下来打扫战场，清点人数以供仙门录备案记录。

楚逸晟留给我和楚莫辞一辆马车，便带着所有楚门弟子下山去了。花城和鬼十九整装诡修弟子与苏子符话别后，也紧随其后下山去了。

这下我终于可以和楚莫辞乘马车优哉游哉地回巴郡蜀地去了，卸下所有的疑惑，真相大白，心里却是轻松了不少。

马车里，楚莫辞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他还沉浸在韩鸦临死前那双满是哀怨的眼睛里，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全然没了往日的神采，声声泣泪，字字戳心。

“从前我从未害过人的时候，人人都可以欺辱我，我也得不到别人的半分好。只有堂兄他对我好，只有他将我当做弟弟，亲人。可是偏偏是你杀了他，你把他给杀了，杀了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每次看见你和那个凌羽玄兄弟相称，和美温煦的相处。我就嫉妒，我嫉妒的快要疯了。你们杀了我的哥哥，却在我面前兄友弟恭，心意相通。这教我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怨？”

“楚大哥，你心里清楚，我韩鸦在你身边那么久，我可以有无数次下手的机会。可是我心软了，我不舍得杀你，我不舍得这世上还能让我唤一声大哥的人再离开我……”

“楚大哥，对不起，我要去找哥哥了……”

……

我抱着手臂鼓着腮帮子坐在车厢一角，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楚莫辞，忍不住气闷。韩鸦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凭什么临死前假惺惺的几句可怜话就让楚莫辞红了眼睛。

若不是我先出现，若不是我先与楚莫辞纠缠了十年，若是韩鸦不曾做下这些坏事，那么是不是，楚莫辞心里的天平就偏向他，是不是，是不是就跟他……

哼！岂有此理！

“停车！”我朝马车外赶车的楚门弟子怒吼一声。

也不理会楚莫辞惊诧犹疑的目光，起身打开车门就跳下了车，朝山间旁的密林里跑去。

楚莫辞原本以为凌羽玄只是出去方便，并未在意。谁知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人还没有回来，便有些担忧吩咐赶车的弟子等在原地，他下车顺着密林小路找过去。

而此时我正仰躺在密林深处的小溪边闭目假寐，这里靠近屠兽岭，人迹罕至并无人烟，听着溪水潺潺的声音，心头的火气慢慢消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