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要干什么？”李瑜震惊着向秋桐问道。

秋桐淡淡回答：“他想要降服不属于他的剑灵，获取不属于他的力量。”

这么说着的时候，秋桐看见这个世界的气运正在逐渐与李瑜融合。

话音落地，那股极寒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陆绪紧闭着双眼，只感觉面上刹那间就凝上了一层白霜，他试图凝聚自己的心神，却发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揉搓着，往里面塞满了名为“恐惧”的事物。

不行啊！我办不到！要死在这里了吗？！

忽的，陆绪只觉肩头一沉，却发现是一直正对自己徐韬已经昏死过去，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或许是快要死了吧，眼前的一切发生的速度都在被放慢，他甚至可以看到那少年长长的睫毛上缓缓生出的冰凌。

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

“介子？你的名字叫介子是吧！回答我！介子！我在呼唤你啊！快回答我！”陆绪在心里嘶吼着，他的身体已经在这样的极寒之下渐渐失去知觉，最多三四秒钟他们两个都会被冻死。

终于，一个声音回应了他。一个听不出男女，丝毫不带人类情感的声音回荡在了陆绪的心底，那个声音说：“汝是何人？为何唤吾之名？”

“帮帮我！帮帮我！把你的力量借给我！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啊！”

“但凡所得必有其失，此乃世间大道，汝可有准备？”

“不管是怎样的代价！只要能活下去！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一股暖流忽然涌上陆绪的身体，陆绪睁开双眼，却见手中所握的剑上已然是腾起了青色的火焰。随着这火焰的出现，那股阴寒至极的气息仿佛遇到了一面无法穿透的墙壁，朝两边分流而去，两人身上的白霜也渐渐消散。

片刻之后，那火焰又脱出剑身，围绕着二人于半空中画了一个圈，就像陆绪与徐韬初见时，徐韬为躲避泥僮而画的那个圈一样，只是现在这个圈却比先前那个要明亮上许多倍。

“吾已尽力，余下的事情靠汝为之。此外，报偿吾已收取。”剑灵那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说完最后一句便归于沉寂，任陆绪再怎么呼唤都不再作出回应。剑上的火焰亦在同时黯淡了下去，唯余下一线发丝粗细的青芒在剑身上流转不息。

随着剑灵的话音落定，陆绪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忽地有什么地方为之一空，好像被抽走了什么。而晕倒后一直靠在陆绪肩膀上的苍白少年，面色却忽然泛起了一阵红润，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不再如方才那般浑身都在泛出死气。

剑灵护主，却是将临时的使用者的生命抽取了一部分出来，填补到了原主人的生命空缺之中。

陆绪并没有注意到徐韬的这些变化，而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注视着围绕着二人的青色火焰光圈。按照当初在巷子里面对泥僮的情况来看，只要在光圈的笼罩之中就不会被妖魔所发觉……那么，现在安全了么？

那阵极寒之气掠过之后却是没有后续，整个世界只在刹那间便进入了极静的状态，余下周围墙壁上凝固的白霜缓缓消融。

陆绪一手揽着尚自陷在昏迷中的徐韬，一手紧紧握着介子之剑，拼命压低自己的呼吸。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诫着他，还远远没有结束！他直感觉自己似乎是听到了大脑神经运行的声音。

就在陆绪将心神揪地紧紧的时候，他听到了从世界上最历史悠久的楼外传来的声音……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路被拖行过来，发出的“沙沙”声。这声音一直漫步来到那世界上最历史悠久的楼的大门前，然后止息，再无任何动作。

陆绪屏住呼吸，从藏身的地方遥遥地窥探窗外，窗外本是乌云密布，但见乌云中有一轮圆月缓缓升起，明光皓洁，照亮了窗前的一方天地。

不对！陆绪看到那一轮满月，非但没有觉得心头有丝毫的宁静，反而越发地恐惧起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转瞬间，陆绪就想通了！现在可是十二月！那哪里是什么满月啊！那是妖魔的一只眼睛，透过窗户在看着室内啊！

再看窗外，那轮所谓的满月早已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脚爪按在了那窗户上，想要推窗而入。只是原本该是不堪一击的一面玻璃，此刻却仿佛是钢铁锻造的一般，任那脚爪的主人几度发力都丝毫不为所动。

陆绪细细地看向那面窗户，并未发现任何特别之处，随即想到了是徐韬先前所说的“地利”在拒绝着妖魔的入侵而已。

然而，“地利”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温和的拒绝，而非坚定的抗拒，时间一久，当妖魔失去了耐性而不顾一切地攻击楼体的话……陆绪想到了巷子里看到的那只猛虎般的妖魔，只是从天而降的威势，便能掀起令水泥墙壁分崩离析的煞气。此刻，世界上最历史悠久的楼外，那只巨爪的主人则明显要比那只黑虎更为强势。

长时间地保持一个姿势坐在地面上，陆绪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隐隐地发麻，尤其是一直揽着徐韬的那只手臂更是酸疼不已。但他除了转动自己的视线以外，其他任何动作都不敢有。纵然是剑灵之焰在保护着二人，但从窗户后渗进来的那种深邃如夜的气息却令他的感到莫大的不安与惶恐。

再说那只巨爪已经从窗户上挪了下来，连同那满月般的妖魔之眼都已经失去了踪迹。想来，应该是走到了楼的另一面，陆绪无法看到的地方——当然，陆绪更希望那只妖魔是在受挫之后放弃了这处地方。

但是陆绪接下来听到的是瓦片掉落的声音。然后，那股阴冷至极的气息缓缓从这座楼的上层，如同实质般的沉淀了下来。

脚步声。陆绪接下来听到了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了这楼里！

那妖魔居然从楼顶找到了突破口，轻而易举的进入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如今，只能依靠着剑灵布下的防御来支撑了！

陆绪感到自己的呼吸在颤抖着，所幸闭上眼睛，放缓呼吸的节奏，只求晚些被那妖魔找到。

黑暗的世界里，他只听到那沉稳缓慢的脚步声，从这楼的最高处向下挪动着。那妖魔巨大的身体摩擦着墙壁，在精美的壁画上留下粗糙的痕迹，沿途将各类精巧的摆设碾压作碎片。

陆绪双眼紧闭着，感觉自己身旁有一种中正平和的力量缓缓向上升腾着，竟与那妖魔阴寒的气息成为对抗之势。正是着股力量在阻拦着妖魔的前进，甚至企图将妖魔驱逐出此处——这并非剑灵的力量，而是源自世界上最历史悠久的楼本身那股“地利”的力量。

正是因为这股力量的存在，那巨大的妖魔在进入世界上最历史悠久的楼以后只能是缓缓前行，而没有马上出现在陆绪面前。但若是想靠着这股力量将那妖魔驱逐出去，却是难上加难啊！

之后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陆绪仿若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那般，他一手揽着昏迷不醒的徐韬，一手紧紧握着介子之剑，心里已经闪过了千万种念头。最终，他叹了口气，平静地靠在墙体上，如同是作出了什么决定般，放开了一直紧绷的心神。唯独握剑的那只手，在不停的颤抖着。

终于，那脚步声停了下来，停在了陆绪的面前，一股腥风随即喷到陆绪的脸上，极寒的气息又席卷而来。剑灵布下的阵法腾起了青焰，在寒流中庇佑了阵中的二人，然后一只黑雾笼罩的大手便握住了那青焰，如同掐灭了一支蜡烛。

感受着那巨大妖魔无匹的气息，陆绪睁开了眼睛。

此刻，四周被一片无尽的黑雾所笼罩，任何接触到那纯黑雾气的物件都正加速在崩坏和腐朽。而陆绪睁开双眼，透过迷离的雾气，首先看到的居然是他自己！

是的！是他的脸孔，在妖魔如同满月般的巨大瞳孔中的投影！

“啊！！！”陆绪疯狂地吼叫一声，一把将徐韬推到一旁，然后不顾一切地将手中的剑刺向了那轮金色的“满月”。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刺中。

疯狂地挥出那一剑之后，他冰冷僵硬的身体倒在了地上，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介子之剑更是被他脱手飞出，插入了不远处的墙体里。

只能到这一步了吗？

陆绪注视半空中那妖魔巨大的瞳仁慢慢靠近自己，然后就看到了妖魔眼中狼狈不堪的自己，心道，“这是在讽刺我吗？就算妄图努力做些什么，也终究只是白费心机而已。”

他所幸不再去理会那妖魔，再次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这样趴在地上等死了。上一次是安吉儿救了我，这次我估计是等不到他再出现了。

陆绪等来的不是安吉儿，而是透过窗户而来的黎明里的第一道晨曦。

这一夜，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