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希月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缓缓舒了一口气，微笑道：“陛下有身份约束，需要坐镇京城，消息往返时间太长，容易分身乏术不说，对时机的掌握也很一般，这个方法对陛下来说，自然是过于鸡肋。”

“但是臣妾不一样，臣妾现在住在玉佛寺，是除了七王以外，所有人都不会在意的地方。而臣妾也算是有几分小聪明，能够巧妙的处理这些问题……没有人比臣妾更适合了。”

“月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庄漠一下子沉了脸，表情非常的难看。

莫希月的眼睛动了动，却没有任何光彩。

“月儿，你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庄然明明知道你的本事，怎么会轻易让你去大晋搅动风云？”庄漠的情绪一下子就收不住了，怒道，“莫希月，你不是神，你也是一个普通人，你现在自己是什么情况，心里没有数吗？”

“离开皇宫，那是你迫不得已，朕不说什么了。你现在居然想离开大燕？说好了要陪在朕身边的，说好了与朕共进退，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朕知道你聪明，但这都是朕的事，你不需要……不需要这么具有奉献精神，朕能坐上这个位子，也能守得住这个位子，不需要你一次次的伤害自己！”

莫希月微微一愣，顿时有些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漠说完这些，也微微沉默，看着莫希月的目光，满满都是复杂。

他很欣赏莫希月，像莫希月这样的女人，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杀伐决断，完全不逊色于男人，在很多方面都能给他启发和帮助，他真的很享受和莫希月在一起的时光。

更何况，莫希月和他经历了那么多事，除了莫希月，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莫希月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不断地损耗着自己的生命，庄漠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都不用让人检查，庄漠就知道，莫希月现在的身体肯定是虚弱的不行，她的身体早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偏偏她的日子安定不下来，总是在各个地方辗转，每日忧思。

她这样的情况，怕是没到大晋，就已经不行了。

“陛下的意思，臣妾明白。”莫希月叹了口气，幽幽道，“可是臣妾不得不去，不光是为了陛下，也是为了莫家，兄长正在前线浴血奋战，臣妾没有道理袖手旁观。”

“眼下的形式，没有人比陛下更清楚，以兄长的能耐，怎么可能打退大晋呢？七王向来是个狡猾的人，他操控的大晋军团，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兄长，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你就要以命换命？”庄漠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别人的命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吗？你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其他人就什么都不行吗？莫延昭也不是孩子了，他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需要你在这里逞英雄，你知不知道！”

“臣妾知道。”莫希月低声道，眼中隐隐带着水雾，“臣妾也很清楚，陛下也好，兄长也好，都是很厉害的人，而臣妾是一个弱女子，比不上你们，但是陛下忘了，臣妾不属于自己，臣妾努力的在改变所有人的结局，眼前这个情况，臣妾没有退缩的余地……”

“所以，所有事情在你心里，都比自己重要。”庄漠低声道，眼中是说不出来的心疼。

莫希月动了动唇，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对不起，陛下，这件事，臣妾一定要插手；大晋，臣妾一定要去。”

“今日能够再次回到陛下身边，与陛下道别，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了。愿陛下心想事成！”

说完这句话，莫希月如释重负，拱手缓缓退了出去。而庄漠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莫连城在外面，把庄漠的怒气听了个尽，看着莫希月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但是他知道，庄漠已经否决了莫希月了，他就算不能给予支持，也不能再打击她了。

莫希月的兴致不高，或者说是没有任何兴致，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太多的话。

“姐姐……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话到嘴边，莫连城也说不出来什么所以然，只留下一句无力的嘱咐。

莫希月点点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日后有你忙的时候。”

莫连城抿了抿唇，应了一声，没说出什么废话。

……

待莫希月走后，庄漠的脑袋里又乱成了一锅粥——莫希月每次都能带动他的情绪。

他想了很久，都不能理解莫希月，手里的奏疏也是索然无味，顿了顿，去了淑妃，也就是从前姜嫔的宫殿。

在莫希月不在的日子，庄漠最常来的，就是淑妃宫里了。淑妃是个不争不抢，并且通透的人，莫希月喜欢和她聊天，庄漠也是如此。

更何况淑妃宫里，还有一个庄砚安，庄砚安现在已经会说话了，在淑妃的教养下，除了容貌，没有一点儿她母亲的影子，反而是个小开心果，能哄的庄漠高兴。

有这两个原因在，庄漠也就更愿意来，今日也是如此。

“臣妾（儿臣）参见陛下（父皇）！”

庄漠抬了抬手，看了一眼庄砚安：“都这么晚了，砚安怎么还没睡？”

“说来也是奇怪，往日都是早早睡下的，今天却是怎么样都不肯睡，大晚上还神采奕奕的。”淑妃看了一眼庄砚安，有些无奈道。

“那是儿臣知道，父皇应该来看儿臣了，儿臣一直等着父皇呢！”庄砚安奶声奶气道，肉嘟嘟的小脸看起来可爱极了。

庄漠难得露出一抹笑容，揉了揉庄砚安的头，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儿臣和父皇心有灵犀啊！”庄砚安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笑眯眯道。

“人小鬼大。”庄漠笑道，“怎么样？这段时间可还听话？有没有让你母妃操心？”

“才没有呢，儿臣可乖了，母妃还夸奖儿臣呢！”庄砚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