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僵持不下，云玥本也没有想跟郑贵妃一直打口水仗。

她便提出去王美人那边看一看。

起初郑贵妃是不愿意的。

嚷嚷着谁想去看一个死人。

但是元恒轻描淡写旁敲侧击说了两句，说若是贵妃娘娘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愿意去瞧，那如何掌管这后宫之类。

之后，郑贵妃便咬着牙换了个说法，说自己是怕冲撞着陛下，自己当然是要去的。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王美人的暖香坞去了。

暖香坞这个名字，听起来好似寒冬逢春，让人心生暖意，但是里面冷清的很。

这个时节，里面却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气。

“看起来...这个王美人很不受宠啊。”云玥小声的跟美人哥哥说，“上次贺皇后娘娘有孕的时候，她也来了，我远远瞧了一眼，衣衫都是旧制过了时的花样。”

皇帝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主子，你死的好惨啊。”一个声音从里面屋子里传来，哭的很是凄凉。

云玥奇怪道：“怎么里面还有人啊？”

按理来说，王美人又不得宠，皇帝又命人围了这里，让闲杂人等都去一个院子里等候传召，这里怎么还会有人呢？

“谁在里面？”皇帝不威自怒。

里面的哭声顿了顿，然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青色衣衫莫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抹着眼泪，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

见到面前的几个人，她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陛下，陛下饶命。”

“你且说你在这里做什么。”皇帝道。

那个小姑娘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然后带着哭腔道：“启禀陛下，奴婢名叫小青，是王美人的侍女。奴婢，奴婢是因为不相信王美人就这么没了，太过伤心，于是留在这儿陪她一会儿，奴婢这就去西院，这就去。”

“你难道不知道，王美人害了皇后，畏罪自尽了吗？”云玥装作惊讶的问道。

“不可能！”那小青气愤的直起了身子，然后又磕了一个头，“陛下明鉴，我们主子虽然平日里没有与任何一个贵人交好，但是是绝对，绝对不会害皇后娘娘的！”

“怎么会呢？她都自尽了。”云玥隐约觉得这个小丫头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便追问道。

别的侍女仆从，可能会被买通，但是就凭着这个小丫头，这个时候了，还来陪着王美人，还这副样子。

至少云玥是看不出来她的这一番言辞有说谎的迹象。

“奴婢，奴婢觉得主子...不是自尽的。”小青越说越小声，有些怯生生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陛下在，你应当知无不言。”云玥蹲下来鼓励道。

“奴婢觉得！她不可能自杀！”那个名唤小青的婢女又开始哭，抽抽噎噎的，“她一直在给皇后娘娘的孩子做衣裳，每日都高兴，说是等皇后娘娘生产了便送过去。”

“确有此事？”云玥为保证她所言不虚，便道，“若你有半句虚言，是要处以极刑的。”

小青忽然磕了个头高声道：“若有半句虚言，奴婢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皇帝闭了闭眼睛。

郑贵妃抓着桂嬷嬷的手，没有说什么，但是避开了皇帝望向小青的眼神，却是如淬了毒一样。

她很想问问身边的桂嬷嬷，这个小贱蹄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她也没有听过？

别的人她是威逼的威逼，利诱的利诱，都差不多了。

“我们进去瞧瞧你家主子。”云玥得了她的言语，抬脚便往里面走去。

“朕也瞧瞧吧。”皇帝知道，对后宫这些人，自己多有冷落，如今皇后一尸两命，王美人自尽，怕是里面还有内情。

他在她们生前没有做什么，难道死后还要让她们都不安生吗？

王美人早被放了下来放在床上，面目苍白，但是依稀可见生前是个还算标志的。

面相看来也温柔敦厚，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云玥上前去，先是拿银针试了试。

没有用。

“玥儿？”元恒上前两步，“你还是个孩子，小心冲撞了。”

“我知道的。”云玥头也不抬，“我只是想看看这王美人究竟中的什么毒。”

“中毒？”皇帝皱起了眉头。

“是啊，不知道张院判此时是否在太医院，请他来瞧瞧吧。”云玥收起银针，看向元恒。

“好。”元恒只应了一声，便有人去了。

张院判来的很快，听说是云玥找他，他二话不说背起药箱子就来了。

“这不是吊死的，”张太医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医者父母心，他气的直跺脚，“这是在人半死的时候将她活活勒死再吊上去的！何其残忍何其狠毒啊！”

“可是，可是之前的太医来报，确实是说她是自己吊死的呀。”郑贵妃一副焦急的样子。

“不知道是哪位太医说的。”张院判沉下脸来，“如此学艺不精，不仔细之人，如何能留在太医院！”

“是江风江太医。”桂嬷嬷替自家主子答了。

不一会儿，那个叫江风的太医便跪在了皇帝面前，口口声声的说是自己太过大意什么的。

云玥总觉得哪里不对，便追问了几句。

云玥的问法哪是寻常人等能受的了的？

没几个来回，那太医便神色慌张，加上慎刑司一拷打，便什么都说了。

说是王美人身边的人给他塞的银子，他也是因着家里老母重病，实在是被求的没办法了，见钱眼开，才收了银子，说了这么一番话。

左右王美人是死了，在他来的时候便已经咽气了，他说是吊死的，便也没有人查他。

毕竟大家都瞧着呢，都瞧着是王美人上吊自尽的。

这些时候都没有人找他，他还以为风波过去了，今日刚向太医院请了假，明儿预备就空下几日躲出宫去看老母呢。

没想到啊，天理昭昭，他还是被找上了。

那个江风江太医是苦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是自己猪油蒙了心，没有如实相告。

看他实在可怜，皇帝便让他先滚到一边儿去听候发落。

王美人的尸首当然是重新检查了一番。

张院判出来后，面色凝重：“陛下，这个又是中了乌首木的毒。”

乌首木。

皇帝的面色很不好看。

短短几日，后宫里便葬送了两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