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军解了凌霄宫之围后，武当派算是得以喘息。

武当弟子自然是最高兴的。

驻守凌霄宫的，原本有一千多武当弟子，现在只剩下五百多了，其中还有很多是伤员。

大部分武当弟子都身形消瘦，面无人色，这是长期缺乏后勤补给造成的结果。

解围之后，邱索将缴获的魔教物资分给了武当派一部分，帮助他们度过饥寒交迫的窘境。

当然，邱索也并没有将物资全部分给武当派。

毕竟，这些物资都是莽军弟兄们靠流血牺牲换来的，他不能慷他人之慨。

……

邱索在凌霄宫里呆了几个时辰，与孟清谷一起，将金顶之战和凌霄宫之战的情况向几位武当长老说了一遍。

随后，邱索询问他们对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孟清谷和几位长老略一商量，说道：“先休整！我们武当派现在急需休整，要不然，师兄、师弟们都撑不下去了！至于魔教，我想他们短期内不会进攻我们！”

邱索其实是想要乘胜追击的，将武当山的魔兵一扫而空，永绝后患。

不过，他也明白孟清谷的难处。

如今的武当派就像是一张常年被拉紧的硬弓，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弹性和威力，别看样子挺足，其实内里已经濒临枯竭了。

如果任这张硬弓继续死撑下去，总有一天它会自我崩溃的。

所以现在要紧的，就是给这张硬弓松松劲，让武当弟子们都能喘一口气。

既然孟清谷这么说了，邱索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起身道：“那就按照孟掌门说的，先休整！在下这就回营，让莽军弟兄们就地安营扎寨！”

说完，邱索转身要走，忽听覃长老嘟囔了一句什么话。

邱索没听清，于是回身问道：“覃长老有话说？”

覃长老又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

孟清谷听到了，脸色微变，有些尴尬地对邱索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覃长老有点担心莽军……”

邱索见孟清谷支支吾吾的，提到莽军却又不说下去，心里就有点不耐，于是再次向覃长老问道：“您老觉得莽军有什么问题吗？”

覃长老是个干瘦老头，胡子头发全都白了，脸上也是沟壑纵横，十分沧桑。

见邱索发问，覃长老先是看了孟清谷一眼，孟清谷摇摇头，似乎是在示意他不要说。

不过，覃长老是个倔强的老头，孟清谷不让他说他就偏要说。

“邱少侠，有些话我们掌门不好说，那就由我这个老头子代言了。”

邱索微微笑道：“请讲！”

“我觉得你们莽军驻扎在凌霄宫外面不合适！”

邱索有所预料，所以并不惊讶，而是问道：“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邱少侠应该很清楚，我武当派乃是名门正宗，清修之地，而莽军……说句不好听的，都是一群野蛮残暴之徒，这样的人怎么能驻扎凌霄宫外呢？你没见凌霄宫外有‘云外清都’四个大字吗？你们在驻扎在这儿，那这里还算什么‘清都’？”

大厅内鸦雀无声，大概众人都知道，覃长老这番话不好听。

顿了顿，覃长老继续说道：“邱少侠，老夫说话直率，不中听，如果得罪了你，还请你不要见怪！不过，老夫还是那句话，你们莽军驻扎在凌霄宫外，不合适！”

孟清谷看向邱索，眼神有些尴尬，似乎想为覃长老的话解释几句，最起码让那些话不那么刺耳。

不过，最终也没说出来。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想挽回也是徒劳的。

不刺耳的赶人就不是赶人了？

邱索一直仔细听着覃长老的话，脸色倒没什么变化。

其实这些天他一直有这样的预感，今天只不过是提前遇到了而已。

是的，是提前遇到了。

原本他想着，与武当派的分裂会在彻底赶走魔兵之后——因为现在还有太子坡的莽军大本营嘛——可是没想到，现实中的分裂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莽军与武当，不可能永远并肩作战的。

这一点，邱索一早就明白了。

即使邱索愿意带着莽军在孟清谷手下做个小兵小卒，只怕武当派也不愿意接收。

一方是名门正宗，一方是草莽之军，双方之间隔着千沟万壑，难以逾越。

邱索无奈的笑了笑，目光扫过孟清谷和武当长老。

“晚辈明白了，这就传令下去。诸位放心，莽军不会驻扎在凌霄宫，我们自退三十里。”

说完，邱索转身离开了凌霄大殿。

孟清谷欲要追上去解释一番，不过，被覃长老一声咳嗽给拦了下来。

覃长老说：“掌门，我们还有要事与您相商，莽军之事就这么过去了！”

另一位长老也说道：“掌门，对莽军，可以利用，但千万不要有任何私人感情啊！”

第三位长老也说：“一帮残暴不仁之徒，据说都是从魔兵里俘虏过来的，这种人怎么可以与我们武当弟子相提并论！”

最后一位长老也说道：“就是！被莽军解了围，说实话，我还觉得丢人呢！以后怎么向江湖同道交代？说我们是被一帮暴虐成性的土匪解救的？丢脸啊！”

邱索躲在殿角，将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没有愤怒，只是心里，有一丝寒凉。

……

邱索回到莽军大营。

已是傍晚时分。

残阳如血，将大地阡陌照的一片通红。

弟兄们难得有一个没有战斗的空闲时光。

除了看守俘虏的那些弟兄，其他人都跑到凌霄宫旁边的山涧里去洗澡了。

邱索走到山涧旁，看着几百莽军弟兄正在水里洗得欢畅，不由得鼻子有些酸。

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天，为了提升战斗力，击败莽军，他几乎是将这些弟兄们当成牲口在驱使。

每天不是在练兵就是在打仗，即使睡觉，也从没让他们睡安稳过。

他信奉的治兵教条是“菩萨心肠，霹雳手段。”

没有霹雳手段，何来菩萨心肠？

所以他一直狠心磨炼这些弟兄。

但私下里，他还是对莽军弟兄是非常关心的，日常疗伤、奖励犒劳都比别的军队来的及时和丰厚。

这也是弟兄们愿意为他卖命的原因之一。

要不然，这几千人早跑了。

谁跟他干？那不找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