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巨大的枪响就在耳旁响起，震得苍狐忍不住皱眉侧了侧头，她的视线立即焦急的转向了乐正法，就准备想法拦下那枚瞄准他脑袋而去的子弹，却因眼中所见而怔了一下。

乐正法还坐在沙发上，但是，他的身上却已经包覆了一层浓烈的黑色，如同严密的盔甲一般。

子弹转瞬即到，准确的命中被黑暗包裹的乐正法头部，他却连晃也没有晃动一下，也没有血腥味出现，更没有任何类似于头骨破裂的响动发出，一切都安安静静的，仿佛江若云那一枪并没有打中乐正法，而是打在了厚厚的棉花里一般。

所有人都是一愣，却突然听见黑色之中传来一个声音。

“竟然随身携带枪支……”

沙哑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慵懒，黑色迅速从乐正法身上褪去，他毫发无损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里捏着一枚已经变了形的弹头，看向江若云的神色不知为何略微严肃了一些。

“这位小姐，你应该不是警察吧？”

询问的话语却是确定的语气，好像他早已确认了一样。

谁也没有对乐正法的话语作出回应，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他的身边。

从乐正法身上褪去的黑暗就如同一个深沉的影子一般出现在他脚边，却不可思议的迅速凝聚，从地面上渐渐凸显出来，成了一个一人多高说不清究竟是什么的硕大怪物的模样，脖子上还有一条极细的黑线连接到了乐正法的一只手腕上，虽然看不清面目，却明明白白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气息，如来自九幽的恶鬼，似乎下一刻便会一跃而起，择人而噬。

恐惧难以抑制的从灵魂深处翻滚而来，江若云睁大了眼睛，一时呆住了，就连手中的枪被苍狐夺走了都没有意识到，而刘渊桦和苍炎却是瞬间辨认了出来。

恶念。

浓烈的漆黑与诡异的气息显然只属于恶念，不可能有错。可是，恶念什么时候能够离开人体单独形成这种模样了？

难以理解的状况让刘渊桦和苍炎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一旁的苍狐脸上也没了笑意，看了看化作怪物模样的恶念，又看向仅凭一条极细“黑线”与恶念相联系的乐正法，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忍耐着眼中不断传来的疼痛，眼底还有一丝愕然。

刚见到乐正法时她就察觉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有着极其浓烈的恶念，甚至已经到了接近乙级的地步，而这已经是恶念聚集的倒数第二个阶段了，这时候被恶念附身的人意识通常都会变得十分薄弱，而相反的，原本毫无形体的恶念却会诞生出自己的意识，逐渐侵占宿主的魂魄，最终取而代之。

可是令苍狐吃惊的是，从见面开始，乐正法的言行举止都显得极其有条理，显然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意识薄弱”的状态，而哪怕方才遭遇突发危险，恶念瞬间凝聚成形即将依附他“化怪”，他的意识也没有动摇半分，反而硬生生将如此浓烈的恶念从自己身上逼了出来，并且还反过来利用恶念帮助自己。

能做到这地步，只能意味着他能充分掌控自己的恶念。

可是这太奇怪了。

如果能控制自己的恶念，那他的恶念又怎么会成长到这种地步呢？

矛盾的事实让苍狐忍不住皱起了眉，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禁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乐正法。

“你的恶念……是自己成长到这地步的吗？”

看了看身旁那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黑色怪物，乐正法轻轻笑了一下，看向苍狐：“不是，这是别人送我的。”

果然！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岩石一般的义，苍狐却又觉得有些不对，按说义不是一直都只把恶念交给那种想要复仇而需要他“帮助”的人吗？乐正法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人吧？

难道，是义的同伴？

心中暗暗一沉，苍狐便问了出来：“是谁给你的？”

看着面容有些沉重的苍狐，乐正法慵懒的笑了。

“你很感兴趣吗？”

沙哑的声音让苍狐眉头一跳，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间，乐正法轻轻动了动与恶念有所联系的左手，那巨大的黑色怪物便无声无息的站到了他的跟前，正面向苍狐他们，身上冰冷可怖的恶意瞬间浓烈了几分，刺得人脊背发凉。

视线从没有将他完全遮挡住的怪物身后落向苍狐，乐正法的声音再度响起，依旧沙哑而慵懒，诱人无比。

“你们都不是普通人吧？正巧我也想试试我能用这家伙到达什么地步，这样吧，要是你们能打赢我，我就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如何？”

苍狐皱了皱眉，总感觉这发展有些古怪，旁边的刘渊桦却是不耐的咋了下舌。

“啰里啰嗦的烦死了。”随手将寒光闪闪的长剑从空气中抽了出来，刘渊桦看着从恶念怪物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的乐正法，冷冷一笑，“总之，狠狠的揍一顿打到服气就可以了，对吧？”

说完，不等苍狐阻止，他便已经手执利剑冲了上去。

乙级怪的破坏力有多强苍狐是知道的，不过她也不担心刘渊桦，毕竟他曾经光凭纯武技就与乙级怪打个个不分上下，更何况是现如今这个被逼迫离体还未曾诞生自己的意识，只是徒有怪的模样的恶念聚集体呢？

可这只是对于刘渊桦而言，对于普通人来说，哪怕是这种徒有其表的恶念聚集体，也一样是充满了杀伤力的。

于是没来得及阻止的苍狐眼看刘渊桦的利剑与乐正法控制的恶念聚集体撞到一处，赶紧就拽住还在发呆的江若云往后退去，同时抽出几张符咒丢向四方，刚结成一个简单的法阵，那边战斗的余波就扩散到了小小的客厅四方，沙发茶几顿时四分五裂，墙壁天花板也震得簌簌发抖，却好歹是没有立即崩塌下来，让苍狐稍稍松了口气。

这么一折腾，愕然呆住的江若云也终于回过神来，一眼却看见了打得相当激烈的战场，不由得又是一愣。

在乐正法的控制下，恶念聚集体不断的变化形状，时而如恶鬼时而如妖魔一般，从各种角度迎战手执长剑的刘渊桦，身上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浓烈刺骨的恶意，让感受到的人顿时产生一种如坠深渊的绝望感，可乐正法对此却似乎毫无所觉。看着总是能恰到好处的闪避开恶念聚集体的攻击，同时找准空隙攻击而来，单凭一柄长剑就快要逼近自己跟前的刘渊桦，乐正法英俊的脸上显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目光也渐渐变得妖艳起来。

那是不带丝毫感情的享受与些许痴迷。

就与他看着那些尸体时一样。

这个人，肯定已经疯了。

控制着那种可怕的东西，却还如此享受，这个人，早已失去了人类所应有的感情了吧？

啊，没错，肯定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怎么能在四十年前平静的对十一个无辜的女性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又怎么会在看着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时还能露出那般迷醉而享受的眼神？

他……早就不是人类了吧。

如今在这里的，只不过是拥有着人类形状的……

看着笑容妖艳迷人的乐正法，江若云忽然平静了下来，发出轻轻的声音。

“……‘妖怪’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