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无忧看来，这件事从赫蒂被绑架开始，又在赫蒂被找回时结束，算得上是不完满中的完满。

但，这件事的影响却还没开始发散。就像是痛到极点，神经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等过了这一阵，反应过来的肌体才会开始释放“痛”的信号，直到伤口结痂或者淤青尽除。

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魔法师协会的其他高层。但也有“人”和他们相差无几——战士公会、刺客联盟等老牌的大组织。

几大协会互派间谍是个公开的秘密，甚至连谁是谁的间谍都大致心里有数。一些不涉及核心机密的消息，通常就是通过这样的渠道相互共享着。

这次的事件涉及到魔法师高塔11层众多机构，想捂都捂不住。得到消息的组织和个人，第一反应都是不信。但当确认消息是从“传统”渠道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就不一而足了。

魔法师协会在自省。战士公会和刺客联盟的滋味有些奇怪。还有些组织却在狂欢。

狂欢的是那些被魔法师协会挤出世界主舞台的组织。他们巴不得见到魔法师协会倒霉。但他们却没去想过，是谁敢这样和魔法师协会叫板？是谁能在魔法师协会内部埋下那么多钉子？魔法师协会都没能防住对方的手段，那他们呢？

或许类似的想法在他们的脑子里出现过，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先狂欢一场。然后忘却这些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继续沉浸在被排挤出主舞台的自怨自艾中。

战士公会和刺客联盟则“相对”平静，虽然也有那么一些高层面露喜色，但大多数都神情凝重。他们不像赵无忧等人那样，从始至终都以全局视角观看着整个事件的发展。他们只能根据情报人员传回来的消息一点一点复盘整个事件。但直到现在，消息渠道传回来的消息都还没中断。

“好了，再等也不过是把手里这份资料变厚。先说说你们的看法。”说话的是零号，Ta的变声器又换了，这次用的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这里是一间高级酒馆的包房。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圆桌。桌上只坐了半圈，一盘菜都没有。墙角和天花板上蹲着不少人。这些人有的直接露出了面容，有的则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

“我觉得憋屈！”说话的是坐在零号右手的5号，做美娇娘打扮，声音却是粗壮的男声。听到他的声音，屋子里有人嘴角抽动，有人面色如常。但却没谁做声，知道他一般都有下文。

“对方的手法如此清新脱俗，乃老夫平生仅见。明显是一股从未在面上露过白的新兴势力。他们一面世就朝着魔法师协会去了，明显是看不起我们刺客联盟！”

此言一出立刻赢得屋内大多数人颔首。他们这些年一直被魔法师协会压着。“凡事都要争一争”的理念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

在他们的认知中，正是有这样一口气吊着，刺客联盟才能稳在大陆势力的第二梯队。

“其他人呢？”零号显然并不满足于众人的抱怨。但等了5秒，都没有人愿意发言。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显得有些压抑。

“我觉得憋屈！”同样一句话从零号嘴里说出来，份量完全变了样，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你们争惯了……看不到这件事背后隐含的真正危机！”这句话仿佛点了马蜂窝。零号对“争”的态度竟然在动摇！这还得了？！屋内一时间再无人沉默。

……

战士公会这边也聚集着一群人。相比起刺客联盟从安静到热闹的变化，他们一直都处于热闹中。几个彪形大汉在屋子中央扭打成一团，各自抱着不知道是谁的手脚，别筋、反关节，怎么疼怎么来。往往一个人使劲，整坨人都在哭喊。

在他们周围围着一圈椅子，三分之二坐着人。其中一半在对喷，另一半在交头接耳。

对喷的分作两拨，论点近似刺客联盟的零号和其他刺客。

交头接耳的几个，则定下了立刻清查内部人员的计划。

魔法师协会这边，五老、会长、四卫、各大区主领事全都在场。他们也围在一张圆桌上。由巴德为所有人复盘这场嘎然而止的大战。

他以一面大屏幕为主，八面小屏幕为辅。将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给在坐的众人原原本本地回播了一遍。

待录像播完，众人才开始依次发言。有序而高效。

……

与此同时，时代机甲的工厂区。

赫蒂的回归让众人心里差点缺失的部分重新补完。魔法师协会刚受重创，虽然在这个时候表现出喜意有些不合时宜，但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敢想象天平另一端的深渊是什么样。

把赫蒂安顿好后，留下治愈助手在水晶屋内照顾。众地精表哥表弟一个挨一个的被赶了出来。但这群家伙仍不安分。他们不知道从哪掏出扳手，就着螺丝刀，“叮叮叮”的在水晶屋的外墙上敲打起来。

巴力生怕他们影响到赫蒂休息，祭出“法师之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扔到了厂房外。

看到“法师之手”，赵无忧突然想起在研究院那间屋子里挺尸的爱伦.斯塔克。巴德撒出一把「律令」解。爱伦也是有份的。只是当时所有人都下意识跟随巴德的视野，目光聚焦在肯周围“盛开”的研究院高层，没谁注意到他后来的动向。

几步赶回“巴德”身边，赵无忧发现那面被定格放大的屏幕已经不在。很是找了一小会儿，才从几百面屏幕里重新找到它。可里面的胖子已经不在。

就在他从屏幕里的画面抽离的时候，赵无忧听到了大傻和二傻的交谈。

“……现在是晚饭时间，巴德到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茶开始的前1小时。”

“这么说我们被‘律令真言’抹去的时间有两到三小时。”

抹去的时间？！

“巴德已经废了。”大傻叹息道。

“……”二傻则选择了沉默。

赵无忧终忍不住问道：“巴德怎么了？”

“他使用了超过自己控制极限的能力，灵魂受到损伤，有生之年怕是难以再回巅峰了。”赵无忧从未听过二傻以这么沉重的语气说话，“撒旦……”

她还待要说什么。赵无忧却突然打了个激灵：“比阿特丽斯似乎有事找我。”就在刚才比阿特丽斯的契约被她自己触动了。

“先不管她！”二傻大手一摆，像是要把比阿特丽斯从赵无忧身边扒拉开似的。她来到赵无忧近前，宽大的手掌按在他的肩头，但她又立马拿开，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大傻的后脑勺上。大傻连忙将他的那只手放在赵无忧的另一边肩头，和二傻一起将赵无忧重重地按住，她这才郑重说道：“记住我接下来的话。”赵无忧重重点头，“不要妄图使用超过自己极限的力量！不要忘记你的使命！”

使命？！“废了”的意思难道是……这个词，二叔趁多次提起！巴德的“禁术”，后遗症竟恐怖如斯耶！等等，二傻的意思是只要超越自己极限的力量都有可能如此！

可我又没掌握……他突然想到在他深层魂海里，挂着的若干符文阵。大多数他现在都放不出来。甚至他连触碰它们都不敢。生怕它们闻到外面魔法元素的味道，“嘣！”的一声把自己给炸没了。

还有二傻交给自己的观察法，分裂灵魂、引魔法元素入魂。都是稍有不慎，就可能玩脱的高危技能。

……这么算起来，自己作死的手段其实不少！

二傻见赵无忧脸上一会儿惊诧，一会儿恐惧，知道他是真正听了进去。还不放心地再传音补了一刀：“其他人是先榨干肉身气血，再耗干精神力；而你，直接榨干精神力嗝儿屁！”

就在这时比阿特丽斯再次触动了契约。赵无忧无奈，只能施法把她召唤出来。可一动念，他才想起，二傻是自己开门过来的……他之前的几次“召唤之门”都失败了！

赵无忧将问题通过契约频道共享给二傻。

二傻像是早就打好腹稿似的说到：“这个问题你不问我本也打算和你说说。”赵无忧连忙做聆听状，他不知道，他现在这模样和巴德之前有多像。?_?

“召唤之门，本质上是空间魔法。基础的召唤之门只能连通召唤物存在的亚空间和主空间。”

听这的意思，还有“更高级”的召唤之门？赵无忧再次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自然是有的，”二傻点头答道，“那涉及到空间魔法。一般都是召唤师自己琢磨出来的。你可以到魔法模型专卖店去看看。说不定有现成的法术模型。但我依旧建议你自己弄清楚它的原理。”

赵无忧目露疑惑。二傻解释道：“空间多元而复杂，没有适用于所有情况的法术模型，但却有适应所有情况的魔法师。”

“可法术模型不是只有塑能魔法师才懂得如何修改吗？”

“这就是我建议你弄清楚它原理的原因。”二傻的灵魂之火跳了跳，赵无忧知道她这是在“挑眉”。这也意味着，二傻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做更多的解释。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什么是‘神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