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里都有把尺子，从不同角度衡量着事与物的长与短。

学习光明系魔法但又不加入神圣教廷，在很多人眼里是个异类。尼尔森的朋友一直很少。以他的个人修养和外貌，不是他交不到朋友，而是不想。魔法师的成长离不开交流和思维碰撞，但同时更离不开日复一日的魔法研究。在断头路上反复碰壁的尼尔森深切的明白，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谓的人身上，不如回家多做两个魔法实验。

“我能从你身上感觉到光明！所以就有了认识你的打算。”

赵无忧心中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连一个大魔法师都能看出他的异样，今天课堂上的那个白袍女子呢？赵无忧有点坐不住了。尼尔森突如其来的直接让赵无忧准备的“九曲十八弯”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他有心想问问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又马上在心里权衡起这个问题的得失。他的心乱了，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圆转自如。

“希望不会让你感觉唐突。”尼尔森说完便满含期待的望向赵无忧。

“不会，我很荣幸，很高兴能认识你！”赵无忧接的很快，但他立马回过味儿来，这种官方客套完全是在和土豪朋友拉开距离！“你一个大魔法师主动折节下交，让我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自处。”他找到一点感觉了，但还不够。对面的尼尔森刚要谦虚，还在找话说的赵无忧冷不丁的漏出一句：“你是怎么在我身上感觉到光明的？”

……要糟，这不是变相承认了什么吗！？

尼尔森果然眼前一亮，立刻收起还没送上的谦虚：“这是一种天赋，我也是第一次在神圣教廷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这一点。”

天赋？那就是说并不是实力强的人就能做得到的咯。赵无忧默默松了口气。

“天生的？”

“也不算。”

……和你聊天真要这样“荡气回肠”吗？我的“九曲十八弯”呢！

“这算是我在无数个断头路上炼出来的一种近乎天赋的直觉，很准的。”

“我一个亡灵法师，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光明……”

尼尔森脸上一黑：“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他顿了顿，“我以前也没有和带给我这种感受的人交流过，我不太喜欢他们。”他点了点自己太阳穴，“你在魔法师天赋测定时没有检测出光明系方面的特长吗？”

“亡灵系，特等！”赵无忧心里笑翻，能测出来才有鬼。

尼尔森彻底愣住。特等天赋有多难得他自己最清楚。当初神圣教廷为了他，出动了一名大神官亲自上门说情。要不是他家还有点根底，说不定现在都跟神圣教廷一起去了。

来参加聚会的魔法师终于有人进场，酒馆里也布置好了聚会用到的餐点和低度酒。尼尔森告了声罪，起身迎向来人。后面陆续有人进门，差不多都是掐着点来的。尼尔森一边招呼新来的客人，一边和已经进门的几人谈笑，仿佛天生就适应这样的场合。客人们也相互打着招呼，有人注意到坐在窗边的赵无忧，目露好奇，却没人主动过来攀谈。熟悉这家酒馆的人都知道，那张桌子是尼尔森的专座，平常只有客满时才会安排客人。

聚会正是开始，尼尔森招呼赵无忧过去，并将他介绍给其他人。当听到赵无忧是亡灵法师，有人站的位置却稍稍远了些；有人露出了比僵尸还僵硬的脸；有人表现得很平淡。

连一般的魔法师都不待见亡灵法师吗？

尼尔森的脸上逐渐失去了谦和，白皙的脸上开始泛红。众人这才发现刚才的表现，火候过了，但想要弥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一位身穿水蓝色魔法袍的女子突然开口道：“你是那个让马丁在课堂上晋级传奇的人？”

！

我刚在江湖上留下的事迹你怎么知道的？我在课堂上可没有留下名号！

赵无忧看了眼尼尔森，冲她点了点头。如果没记错这位魔法师的名字应该是佩欣丝.帕特莫尔，水系大魔法师。

消息灵通的人立刻换了副眼神，不知道的连忙灵魂传音打听。气氛被这个问题一下子稳住，并很快重新热烈起来。赵无忧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并不怎么插言。

话题逐渐聊到魔法师的性格与他们擅长魔法之间的关系。

一部分人认为是性格影响了擅长的魔法系别；另一部分人说是魔法影响了魔法师的性格。

赵无忧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交流会，第一次看到以智慧与学识着称的魔法师吵架撸袖子。觉得真是别开生面！他们在言语中表露出多次参加聚会的丰富经历，彼此之间更对对方的家谱如数家珍。刚开始他们还碍于赵无忧这个陌生人有些端着，但一到数家谱环节就谁也不顾上谁了，谁家哪一代有多少私生子都门儿清！作为聚会举办者的尼尔森没有丝毫劝架的意图。反而偷偷询问赵无忧的看法。

对于这个类似先走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赵无忧的确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西游记中，天蓬元帅是投到猪胎才变成的猪八戒，说明变化是打娘胎里开始的。一头猪如果突然在你面前变身成了猪八戒，那一定是猪八戒事先现出了原形。所以赵无忧倾向于性格影响魔法师系别的说法。

尼尔森问得再小声，在场哪一个听不见？撸袖子往对方脸上喷口水的两方代表立刻便没了声儿。无论待不待见亡灵法师，在知道赵无忧的壮举后，他们都对他的看法抱有一些期待。

可听到赵无忧偏向性格影响魔法系别的观点后，一方怒目，另一方则是赞赏。怒目一方刚要出言炮轰。尼尔森却又抛出一个问题：“有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法来证明？”

赵无忧想了想说道：“找一群红色的鸟和一群绿色的鸟，各分成三群，红1和红2相互繁殖，绿1和绿2相互繁殖，红3和绿3相互繁殖，最终孵出来的小鸟你猜各是什么颜色？”尼尔森最先投来惊讶的目光，赵无忧却继续说道，“然后你再养另一群红色的鸟和绿色的鸟，养到它们寿命终止，你看它们之中羽毛变色的会有多少？”

其他魔法师也很快醒悟过来。性格比之颜色自然不恰当，但它说明的问题不在于此。怒目和赞赏都变成了欣赏。再愚蠢的魔法师也偶有惊人之语，但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深刻的见解，那就只能说明此人对魔法有着非同一般的认识。

之后交流会又进行了一段时间，气氛和睦不少。结束时吵得最凶的两位互约时间再战，声称下次一定要比比谁先数到对方家谱的第九代。

赵无忧最后告辞离开，独自走向再外面的一个街区。路上的风雪比起早上小了不少，行人却比平常多了很多，但每个人都显得很匆忙，似乎要把早上耽搁的时间都补回来，也或者是为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糟糕天气做准备。雪原上下雪，从来不是一天两天。

回到租住的屋子，有点早，要在平时他一定还在图书馆或者任务大厅待着。现在这时间点，不长不短的，也绝了再回魔法师协会高塔的打算。路上他一直都在琢磨聚会上的话题。他的天赋是亡灵系特等，是他亡灵的身份决定了他的天赋，还是他的性格？如果是前者，那性格影响天赋的论点就站不住脚；如果是后者，那他性格中的什么特质让他的天赋偏向了亡灵系呢？

霜喜哀伤性格忧郁，火喜高兴性格开朗，亡灵=死气沉沉？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啊。少年人的喜怒哀乐，我哪点缺了……顶多算个生不了孩子的变态，但我心态很好，不至于和死气沉沉联系在一起吧。骷髅法师中都还有丢火球贼溜的呢！人死了能开朗成这样？不应该全搓寒冰箭吗？

想不明白！

打洞，将二傻顺带着大傻招了出来，按照惯例将一天的经历分享给他们，请他们给予意见，查找出自己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方便总结每日所得。

二傻听完赵无忧的陈述沉默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现在真是能人辈出的时代，当初我的推论只是确认了这条传奇之路的可能性，以我的见识，离最终成功至少还隔着十个大魔导师的距离。”

“没想到这位魔导师竟然能一举越级踏入传奇！”

“时代真的不同了啊！你坚持出来的想法是对的。空守着宝藏而不能发挥它真正的作用才是最大的贫穷。”

赵无忧又抛出了今天下午的话题。二傻想了会儿说道：“人是情绪非常复杂的生物，先天的性格固然存在，但后天的影响同样不可小觑。平时温婉如水，施展起魔法来‘暴跳如雷’的女性法师并不罕见。”

“而真正影响魔法天赋系别的，灵魂和身体差不多各占一半！”

“你听过火灵之体、凤凰之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