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珠被打得连连后退，捂着疼痛的脸颊，满脸不可置信，“怎……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薛永淑精明的眼中无不透露怒意，“当本妃是傻子！东西就出在你房中！你还想狡辩！”

陈宝珠连忙跪下，为自己求情道，“侧王妃！冤枉啊侧王妃！妾身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本妃看你分明是知道太多！都想踩到本妃头上了！”薛永淑想起连日来陈宝珠在府上和寺院中的表现，想起她说过的话，想起王爷几日宿在她那里，实在眼红得厉害。

“不不不！妾身没有！妾身没想过要害侧王妃啊！”陈宝珠为自己辩驳，她怎么可能胆子大到设计薛永淑呢？她本就是站在侧王妃这边的呀！

“侧王妃，会不会是弄错了？”宋梅却在这时发问，她一直知晓陈宝珠与侧王妃走得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证据确凿！连身边的小厮都畏罪投井了，你还想狡辩什么！”薛永淑只是想要个答案，可她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她是吩咐陈宝珠作践虞昭鸾，怎么到头来砸到自己脚上来了？

“不可能！定是有人所害！”陈宝珠连忙指着虞昭鸾，“虞昭鸾！是你！是你设计陷害我！”

“夫人？”虞昭鸾被反咬一口，故作大惊失色，“妾身怎会做出这种事来？证据是在夫人房里发现的？”

“你放屁！”陈宝珠咬着牙，“分明是你派人陷害！把剪子重新放回我房中！”

“哦？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重新放回？难道夫人早知道这剪子是要放进妾身房中的箱子里的？”虞昭鸾面露疑色。

陈宝珠这才发现自己被绕进她的话里，“你……贱人！你胡说！”

“妾身怎敢胡说？妾身只知道眼见为实啊！”虞昭鸾眼中的畏惧骤然退却，只是淡淡看着陈宝珠，故意说道，“想来侧王妃……也相信用证据说话吧？”

薛永淑不知道虞昭鸾为何如此自信，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些证据并不可信，可事实依据摆在她的面前。

“本妃……”她看向陈宝珠，正准备开口，却忽的被陈宝珠打断。

“侧王妃！不！你知道的！妾身没有！”陈宝珠继续为自己辩解。

“现在不是你有没有的问题！你亲口说，到底是不是你……意图……”薛永淑蹙眉，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不是！侧王妃一直知道啊！是侧王妃让妾身嫁祸虞昭鸾？妾身怎么会反过来害……”陈宝珠狗急跳墙，一下将原委吐露，丝毫没有注意到薛永淑脸色的变化。

意识到陈宝珠在说什么，薛永淑立马呵斥，“陈宝珠！你胡说什么！”

“胡说？侧王妃……这都是侧王的教妾身的呀？侧王妃明明是看虞昭鸾不爽，想让妾身……”陈宝珠偏偏被薛永淑激将，什么话都没有瞒住，反倒说的更起劲，生怕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够了！”薛永淑恨不能当场堵住陈宝珠的嘴，谁知道她竟然什么都往外说。

“诶呀！”虞昭鸾发出不小的惊讶声，又故作委屈的模样，“侧王妃，这下你知道了……原来……”

“本妃没有！本妃除掉你轻而易举，何必借他人之手！”薛永淑却立马否认道，再不打算为陈宝珠做任何辩护，“分明是陈夫人信口雌黄，伤了别人不说，还想临死拖累本妃？”

“侧王妃？”陈宝珠不知侧王妃变脸如此之快。

也不等她再开口，薛永淑已经下令，“也罢！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便是陈夫人心怀鬼胎，欺上瞒下！本妃绝不容这样的贱人在恭亲王府败坏名声！来人！将陈夫人押回府中！等候发落！”

话音才落，几个侍卫已经将陈宝珠的嘴巴捂上，生生将她拖了下去，完全不顾她抵死的挣扎。

见陈宝珠的声音终于消失，薛永淑只觉眼前都清静了不少，可是看到虞昭鸾的脸，她心中又不免烦躁起来，谁料想她这一招白费，竟然又砸在自己门前。再者，她虽处置了陈宝珠，却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被众人看在眼里。

看着虞昭鸾越是平静的脸，她越这件事根本不止她所看到的那样。可惜证据无法作假，陈宝珠的秘密更是不能全部透露，她只能认栽。她起身时看向虞昭鸾，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怎么？现在满意了？”

虞昭鸾只是浅笑，她自然知道薛永淑早有撕碎她的心思，只可惜她并没有等到这个机会。她微微施礼，“妾身早就知道，侧王妃如此英明，定能还妾身清白。果不其然，真相水落石出，妾身谢过侧王妃。”

薛永淑只当她惺惺作态，心里一阵恶心，冷哼着甩袖而去，“可别让本妃逮到谁的把柄！”

虞昭鸾嘴角的笑意根本停不下来，这些客套话自然说出来恶心薛永淑的，她就是想看着她憋了一肚子气却无处可发的模样。

祈福的仪式最终在这场闹剧中结束，虞昭鸾也准备收拾东西回王府了。薛永淑像是急着给陈宝珠一个处置，又怕她继续被陈宝珠要挟，巴不得立马回府，趁着叶廷南得知此事前先斩后奏。

但这些毕竟与虞昭鸾无关，现在薛永淑的心思已不在她身上，她倒是落得一身空闲，连在枯燥的寺院中也觉得畅快无比。

而正是明日就要启程回府，虞昭鸾忽然想起姚硕今日为了她无辜挨了薛永淑一巴掌，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她本不打算再去念想他，又不好单独去找他，便在寺中胡乱游荡，竟不知不觉走到经阁附近。

可她眼看着前方有一道身影，定睛一看，竟是和几位僧人在收拾白日里摆在经阁外的经书。她一时站在一旁，竟不知该进，又或退？

姚硕也第一眼看到她，虽不知她临走前怎么会寻到这儿，只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日他们决断一切，可现在他们又恢复了平和，各自安好，他知道她不愿被打扰，那便只能站在一旁守护她。

虞昭鸾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只觉自己这样不好，便心灰意冷地收回目光，只想离开这里，并不打算再去看小哥哥。可是还没走远，却被无痕挡住了去路。

无痕像是早已在暗处观察她许久，见她面容失落，眼神也跟着冷了下去。

虞昭鸾只以为无痕是看到她那么不舍地盯着小哥哥，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警示自己不要乱来。她才应付完薛永淑，并不想因为这些再生事，勉强勾了勾唇角，“没事，我只是随便逛逛……回去吧……”

无痕却是没有开口，沉着脸伸出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当那串完好无损的红绳出现在虞昭鸾面前时，她眼中犹如重燃火光。

她似是不太敢相信，既有惊讶，又有迟疑，“这……这是……”

见她迟迟不肯拿走，无痕直接塞进她的手里，这才开口，“与其继续误会，不如早点了结。”

虞昭鸾心头一颤，竟不知是因为无痕为自己寻来这红绳的感动，又或是他一眼看穿她在欺瞒小哥哥的事实和无法启齿的误会。

许是怕她顾及太多，无痕又道，“放心，属下不会告诉王爷。”

她果然愣愣地看向他。

却见他眼中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冷漠，反倒是一股淡然的疏离，似远似近，竟生出一种美感，让她一时有些着迷。她原以为无痕不近人情，可现在看来，她第一次发现他冷峻的面孔之后，也不全然是一颗坚硬的心。

她正要开口言谢，可眼前的身影却又风一般消失了，连离开都是这样悄然，无声无息的，却又像有什么在挠动她心底柔软的地方。

她再次转身走向经阁的时候凭白多了一股勇气，尤其是再次看到小哥哥的脸，她的脸上并不再是懊恼，而是真诚。

姚硕看出虞昭鸾是有话对自己说，便向一旁的僧人打了声招呼，随即走了过来。可见与她靠近，却又不敢离得太近，停在与她还差几步的地方，他一开口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鸾儿……”

许是四下无人，他还能选择放肆一次，在禁忌中寻求一丝世俗的眷恋。

“小哥哥。”虞昭鸾知晓他们彼此早已不是以前的模样，也许这真的是他们最后一次再见面了。无痕说得对，趁早了结才是对的，而不是那日慌不择言的决断，发誓此生都不再相见的怨言，那不是她的本意，也不是小哥哥的本意。这些她都知道，全部都知道。

可是四目相对，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想将他的容颜最后一遍刻在脑海中。

良久，姚硕再次开口，嗓音有些发涩，“鸾儿，对不起。”

本是他最对不起她，是他不能为她拒绝婚事，也不能轻易将她离开，可到头来他还要对她说那些话。

他说道，“终究是我太过懦弱，不能为你遮风挡雨，更不能阻拦你去选择自己的路……”

“鸾儿也有不对的地方，那日不该对小哥哥说那么重的话……”虞昭鸾轻轻摇头，眼中总是内疚的。

姚硕原以为自己会恨她，恼她，可如今看到她，所有怨言都散了，他心中是她美好的模样。他连忙打断她，“我懂，我都懂。”

虞昭鸾抬眸，轻轻翘起嘴角，眼中并无恨意，“没事，都过去了小哥哥。万事朝前看，才是我们好好活下去的信念，对吗？”

她的小哥哥，是最了解她心意的人，也是最尊重她的决定的人。同样，她也尊重小哥哥的每一个决定。她再也不希望有人打扰小哥哥的宁静。

姚硕从她眼中看到新生的希望，对那日彼此的失控早已释怀，“对啊，万事朝前看，才能继续向前走。”

“小哥哥，”虞昭鸾并未忘记无痕递到自己手中的红绳，再次拿到姚硕面前，“哪怕我们不在一起，可小哥哥永远在鸾儿心中。”

“这……”姚硕一顿，不知这红绳竟还能重返眼前，怔怔无言，只是颤着手僵红绳接了过来。

虞昭鸾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小哥哥，如果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便一直向前走，永不回头，好不好？”

姚硕聪慧过人，早在下定入寺为僧时就已经知晓未来的结局，万象伦理，皆在经文之中，她既已经将真心剖在他眼前，他又怎会读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