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了虞月茹，虞大夫人却是敷衍，“这是家中老四，闺名月茹，十二尔尔，庶生靠前的，还不快见过姚家公子！”

言辞虽已保守，但虞二夫人却听得出贬损之意，咬着牙讪讪笑了两声，赶紧将虞月茹推了出去。

虞月茹被点名，连忙上前行礼，因是紧张，又怕身份惹了他人不悦，全身都绷得极紧，开口都是颤声，“月茹见过姚大公子，姚二公子！”

“见过妹妹。”姚邡亦是恭敬回复，也同样赠了礼，便再无话。

姚硕也同样不曾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问好，丝毫不曾逾越。

虞月茹只当这二位公子宽宏，并不嫌弃自己庶女身份，又是备礼，又是问好，心下实在欣喜，自以为这番好感长此，想来自己飞上枝头的时日也不远了。

正当三个姐姐引见完，虞大夫人却不再介绍，仿佛是故意漏掉了家中老小，脸上却已经挂满了笑，“二位公子也算认识了家中几个，日后多多走动，倒不怕生疏了。”

“这是自然……”姚邡仍是沉静模样，将视线自那阴影处娇小的身上移开，又想起什么似的，“夫人得空入府，与家母畅谈，想来也算慰藉家母劳苦。”

虞大夫人被一提醒，也想了起来。这姚氏大夫人虽说尊贵，却是这几年骤然染病，流连病榻不说，连吃饭都成问题，靠着几两金贵药材吊着一口气，勉勉强强撑了些年岁。姚邡这么一提，虞大夫人立马明白过来，倒是个机会与姚氏接近，连忙点头道，“大公子一片孝心，姚夫人既是以姐妹相称，确要挑了日子来拜访的。”

“有劳夫人了。”姚邡难得一笑，只是嘴角的弧度却似泡影，忽的又不见了踪迹。

而站在一旁的姚硕终是没忍住，不等迟疑，便开口问道，“她呢？”

他原本在暗廊处发现那素衣倩影，便一直放在心上，听闻那女子也要赴宴，一旁奴婢又是小姐称谓，更是笃定此女即便身着素衣，却非贵家奴仆那么简单。刚才后花园时，此女几番言语虽不透露身份，却引得小丰心惊胆战之揣测，随即得了路线赶紧离去，实是聪慧之举。他心觉有趣，一进正厅便立马搜寻她的身影。

不等片刻，他终是在一众繁花娇艳中找到那一抹素净，浅白衣裙不施粉黛，墨发翩然清新雅丽，他忍不住多看几眼，却又怕自己莫名的心动被发现。

又看她身前，他才算认出，原是自家连襟，虞氏。虽他在太学院认识虞平萧兄弟二人，只是他本对虞氏并不上心，唯有兄长时常与之接触。如今一看才知，原来他家中还有几个妹妹，他本有几分不确信，可是看她既已入席，想来便不是奴仆。

只是再看，那娇小身侧却只有那一位小婢女，又是坐的矮桌，再不见旁人侍候，远远看去已淹没在人群中。待到开席，那小婢女脸上摆了脾气，原是旁侧几个小姐满脸嫌弃，而那倩影脸上却始终不见怒，只是默默低着头，也不张望。他隐约猜测，大抵是受了气，自家婢女正为她打抱不平，可是那张清丽小脸上却一派平和。他暗自失笑，她竟也是想得开，以往贵家小姐都是娇纵的性子，刚才在后花园时明明一派自若，如今入了人群，倒显得怯懦了些。

席间众家夸夸其谈，虞氏也在其中，远观着，那素衣仍是纹丝不动，只是安静坐着，专心挑筷。而后他随兄长下阶，引起不小轰动，各家都忙着攀附不叠，生怕失了引见的份儿，可唯有她，镇定桌前，仅顾着吃，手里是丝毫不肯放下筷子，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过，仿佛对他姚氏一点兴趣也没有。

饶是看他们走近了，她又默默退到了所有人身后，默默站着，好似一副不动的画作，只让人赏心悦目。

可姚硕心有不满，如今人在眼前，却硬生生被她家大夫人隐没，连介绍都不曾有，实在是敷衍。他微微蹙眉，又加重了些声音。“她呢？”

“谁？”见姚硕发问，众人只觉诧异。

“头生大的嫁了，道是虞家还有四个妹妹，如今见了三个，还有一个呢？”姚硕看去虞大夫人，虽俊朗的脸上不见愠色，眼中却是一片清寒。又指了指那阴影处的身影，指明了要她站出来的意思。

虞大夫人一时没领会到姚硕究竟何意，只见那原本如玉少年顿时令人生畏，以为是有人趁开席前惹了不痛快，当即斥声道，“原是庶生小的，在家中也算不上聪慧，带出来怕叨扰了贵家，便只是放了身边，未曾想过引见。可是咱家的小滑头惹了二公子不痛快？回去了定当狠狠责罚！”

姚硕未曾想不介绍就算了，又给她安了罪名，心下一紧，抿着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也是看不惯自家弟弟不谙世事的单纯，姚邡倏然一笑，“夫人错怪了，不过是想见见这位妹妹，并无惹是生非的罪责，当是虞家的人，我兄弟二人日后还是要来往的。”

“原是如此？”虞大夫人这才了然，自觉偏颇失礼，讪笑了几声便朝后剜了几眼，示意他们可别再当着那位小的。

只是众人让步，却见那一抹素衣正绞着衣角，低着头发呆，丝毫不见眼前发生了什么。

“小姐！”紫娉忍不住，在一旁轻轻唤了一声。

“就说是个不成礼的，瞧她那痴愣样儿！”一旁的虞雪芙怎料姚氏两位公子竟想认识家中小的，当即脸色一变。

“姐姐休要胡说，这可是在姚家公子面前呢！”虞丽婷虽心中含恨，嘴上却知道个礼节轻重，小声提醒着姐姐勿要失了分寸。

虞雪芙仍是心中有气，干脆别过头懒得看眼前发生。

见虞昭鸾还站在原地，虞大夫人终是忍不住，上前拉了一道，“说你呢！痴愣个什么劲儿！”

虞昭鸾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下，眨了眨眼还未反应过来，“什么？”

在一旁的陈嬷嬷也看不下去，便道，“五小姐，快上前行礼了！”

虞昭鸾这才反应，原是紫娉说的引见，竟还有自己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