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软软伸着胳膊，几个哥哥围在她身边，仿佛要从她手腕上的守宫砂看出破绽来，但是没有。

“……”

“这么说，沈星移的确没有和软软……”

“我们冤枉他了？”

宁无珩和宁知春对视了一眼，宁如华垂眸，他肩膀上的鸽子感知到主人的命令飞了出去，没多久，沈星移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宁软软刚想跑过去，被宁知春揪着领子拉了回来：“你可真是会添乱。”

宁软软不服气地撅了噘嘴，小声地反驳：“才没有。”

“沈星移，你也知道我们为什么生气，你们不经父母兄长同意，就私定终身，是为大不敬，但是现在，也是我们误会了你。”

“我们向你道歉。”

宁知春摸了摸鼻子，宁无珩的神情也柔软了许多，宁如华敲了敲轮子的扶手处，细声缓慢地说道：“瑶光仙宫的确是个好地方，如果我没有算错，待在那你会有你的机缘，可软软，我实在不放心再将她放在外面。”

“为什么啊？四哥，我真的没事，我又不会乱跑……”

宁软软的插嘴让宁如华瞪了她一眼，宁软软悻悻地将嘴闭上。

“沈星移，软软命里有劫。我传授过你占卜，你也明白，卦象不是一层不变的，曾经你的出现，能替软软化劫，所以我才同意你们在一起，可是现在，软软留在瑶光仙宫，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多半有你的原因。”

“你不能带走她，而且，你必须离开一段时间，直到软软的命数改变……”

宁软软总算听出来她四哥的意思了，她四哥这次让她回来，就没打算让她离开琼山，而且，他还要赶沈星移走。

宁软软张了张嘴，刚想说她不走，结果宁如华就说：“父亲已经替你去瑶光仙宫了，软软，不要做多余的事。”

宁软软脸上的血色褪去，眼泪压在眼底，顽强地不肯落下。

她不能哭，她哭了，就证明她四哥的决定是对的。

“四哥，可是，天命不是无法改变的吗？既然天道要我死，我听天由命，只是在这之前，我不能随心活一次吗？”

“谁说你没办法活了？”

宁软软的话刺激了宁如华，他冷声说道：“天命要你死，我偏不！”

“我偏要跟天命斗，我倒是要看看，它还能从我身边带走谁！”

宁如华压制住喉咙的痒意，眼眶都有些发红，宁软软最不想气，也最不敢惹她四哥，见他这个样子，只能沉默下来。

“四公子还是觉得我太弱了，保护不了软软？”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沈星移终于抬起了头，对上他的视线，宁如华愣了愣，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倒是忘了，眼前的这人，原本就是个狼崽子。

“是。”

他毫不客气地说：“你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宁软软跟在你后面，更是一点活下来的可能都没有，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让你留在瑶光仙宫的理由。”

“四公子是算到了吗？”

宁如华闭了闭眼：“惹到了鲲吾，你以为能全身而退吗？”

“原来是这样……”

沈星移总算明白了宁如华所担心的事了，这么想来，软软的确在瑶光仙宫留不得了。

他们的第一劫，就是鲲吾。

“那就这样，我去瑶光仙宫，但若是我能活下来，还能回宁家吗？”

沈星移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么长时间，他对宁家也并非没有情谊，跟害怕宁家会就此放弃他。

若是这样，他和软软之间，恐怕会多很多阻碍，沈星移没有拒绝离开的权利。

他看了眼在场的宁无珩，宁知春，宁如华，心里想着，恐怕不在的宁家主和宁折枝也是这么想的。

为了软软，他们倒是难得地成了一条心，只是，要是他们对付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就好了。

沈星移在脑海里仔细地琢磨着那两个字，然后走到了宁软软面前，宁软软殷切地看着他。

“沈哥哥，我……”

她想和沈星移一起回去，可是，现在恐怕是不可能了，但要是沈哥哥希望她陪着他去的话，她愿意再想想办法。

“软软。”

沈星移摸了摸宁软软的头，说：“我会很快就回来的，鸿蒙秘境你可能去不了了，但是，我会给你带好东西出来的，还有，等我……”

宁软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沈哥哥，我会等你的，你一定要早点回来，我们再一起玩。”

宁软软哭地让宁知春有些动摇了，但他和宁如华和宁无珩一样，宁愿狠心，也不愿意拿宁软软的性命开玩笑。

躲过了一劫，便能安好了。

这么多年，宁软软的命，就是这么靠宁如华捡来的。

在宁软软很小的时候，宁如华并没有给宁软软算卦的习惯，那时候娘已经不在了，他们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并不能照顾到软软。

那个时候，他们也互相厌恶着对方，一年到头，别说说话了，甚至连见一面对方也会觉得讨厌。

他们没有当好一个哥哥，可软软一直把他们在努力地向他们示好，她喜欢在宁家乱窜。

后来的一个冬天，宁软软从老四那里回去，掉进了水里，差点没了，他们才像是从梦里醒了过来。

惊醒的。

偶然的，宁如华才发现了宁软软的命格被改写，因为某种力量，和天道冲突，天道一直试图抹杀她。

从那之后，宁如华每年都会定时地给宁软软算上一挂，而他们，也在找寻替软软跳出命盘的办法。

沈星移算是一个意外，他出现在宁软软的身边，既像是命中注定，又像是一次意外。

所以从那个时候，他们整个宁家就在赌，赌沈星移能不能让宁软软跳出死局。

现在还是拨冗死局的时候了。

宁知春其实还是有些愧疚的，尽管宁如华说的不错，但这种改变，也有用沈星移替软软挡劫的意味在。

沈星移那么聪明，他不信他看不出来。

可是他答应了。

沈星移离开了琼山，去了瑶光仙宫，而宁软软却被留在了琼山。

这是回来之前，宁软软没有想到的事情，她还以为，这次会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和哥哥撒撒娇，哥哥就会听她的。

沈星移已经走了有半天了，夜里，宁软软躺在床上，有些闷闷不乐，她不信命。

所谓的天道，不过是某些存在用来约束弱者的法则，它害怕有人比它强，所以在背后挑拨是非，才有了千年前的诸神陨落。

宁软软想起元衡的话，对那个存在充满了厌恶与唾弃，它只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若是真的强大，又何必担心有谁比自己强？

宁软软头一次在自己家里失眠了，她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打开窗户深吸了口气，忽然看到远处屋顶上像是站着个人影。

她出门，飞身追了过去，那的确是个人，见到她过去，他先是逃了会，然后又停了下来。

宁软软渐渐地离他近了，等到了面前，她才震惊地发现，原来那个人，竟然是他师傅，风流澈。

“师傅，你竟然在宁家？”

宁软软想了想：“你是来看我的吗？”

风流澈脸上蓄了胡子，显得更成熟些，整个人比之前都柔和了许多，他看着宁软软，温和地笑道：“是啊，来看你的。”

“我才不信呢。”

宁软软吐了吐舌头：“要是你来看我的，怎么不去我那，反而在这边，这边可是……”

“是挽灯姐姐的院子。”

宁软软叉着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被揭穿了，风流澈神情也没有什么波动，他说：“你们胆子倒是不小，能从鲲吾手下逃出来，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什么？”

“你还不知道？”

风流澈扬了扬眉：“如果不是那女人在，鲲吾已经打进瑶光仙宫了。”

“那个女人是说，榕玉老祖吗？”

“嗯。”

“这么说……”

宁软软忽然想起来了，沈哥哥白日里和宁如华的对话中，说到了鲲吾，他们上次将黑猫带出来，他恐怕已经记住他们了。

“师傅，沈哥哥会有危险吗？”

“这可说不定。”

风流澈见宁软软已经紧张起来，不由地笑了笑：“鲲吾是想对付他，可你也得想想，瑶光仙宫会让他死吗？”

“怀慈上通天道，他十分信命，既然天命指向了沈星移，他是不会让他出事的，不然你以为，你们凭什么能平平安安地到琼山？”

“那个时候鲲吾就已经盯上我们了？”

“嗯。”

风流澈点了点头：“宁家主不在，所以我不放心，接下来的时日里，我会住在宁家，鲲吾对你的怨气不大，可也不排除他拿沈星移没办法，会对你出手。”

宁软软想到他们从瑶光仙宫出来时，还正大光明地御剑回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鲲吾他好歹也是个魔君，应该不会这么小气的吧？原前辈又不是我们杀的，他为什么要找我们报仇呀？”

风流澈：“……”

“魔头杀人需要理由吗？”

宁软软想都不用想：“不需要。”

“这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