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只要复习两门，考试也只考两门，那肯定是很轻松的。韩潇开开心心学习，开开心心考试，然后考了年级第一。

寒假很快到来，学校的要求是在校自习两周，中间给一周半过年的假期。如果有特殊情况，家长可以请假。韩潇显然不是特殊情况，戴东红也是正常家长，所以寒假在校自习是不可避免的。

“小韩，你也来了啊。”宋珏有气无力道。她真的想不明白，一共只有两门课的作业，复习来复习去，也没看出朵花儿来。怎么就要在校自习这么长时间了，关键是她的老母亲还不愿意给她请假。天啊，今天是寒假啊，她们家楼下的小朋友昨天晚上都在楼下吵吵闹闹了，她却要六点半起床来学校看一天书，在家不也是看书吗？何苦要这么逼自己呢？

“被你妈从床上拖起来的？这么不情愿。”韩潇一眼看穿。

宋珏摇摇手：“别说了。我要去和我外公外婆说，她压榨童工。”

“就你还童工，还压榨，这小身板除了两斤半油还能有什么。”

“好啊，连你也欺负我……”她还准备说什么，值班老师就已经走到12班门口，“do，do，do”敲了几声门：“你们班安静点嗷，怎么每次最吵的都是你们？书么不读，一天到晚就知道聊空天。”

整个教室里瞬间悄无声息。

12班吵吵闹闹是有缘由的，作为整个年级成绩最好的班级，这次有将近一半人都只剩下语文和数学两门，其余同学所剩科目也不多，这个寒假几乎算得上清闲。再加上他们班因为班主任性格跳脱的缘故，一向以来就是这么“活泼”，所以值班老师之间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每天都要在12班门口多徘徊一会儿。年级组长甚至常常在不经意间守在后门向里张望。

他们自己显然是知道的，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让他们安静下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过年之前的自习就在一屋子的欢声笑语间溜走了，快乐的寒假终于真正属于这群高三学生。

新年期间必不可少的活动有一项是串门。亲戚之间的感情好像全靠这几天的走动维持着。不过不管虚不虚假，表面功夫总还是要做足的。韩潇就被父母拖去饭店，家里的长辈已经在包厢里团团圆圆地坐着了。

席间的话题无非是孩子的就业和学业。几个哥哥姐姐都上班了，于是他们的家长开始攀比收入。

“我们小慧啊，今年年终奖就不是很多啊。去年拿了十多万，那想想现在总是有二十万了。结果呀，真生气，和去年一样。你们说说看看，这是不是明年就应该换一个单位了啊。”说得好像很难过，不还是在吹牛。真的不信会换公司。

“啊呀，正常的呀。这年头赚钱都不容易的啊，我们圆圆啊，工资到了三万就没有涨过了，这都几个月了。我们也心急的呀。”说是安慰人，不也是趁机夸自己的孩子。

“啊，你们看看，潇潇来了。来来来，坐坐坐。哎呦，这高三读的，都瘦了，今天多吃点啊。”亲戚甲。

“是的呶，照我说啊，这么吃力干什么呢？不都是大学吗，随便读一个就好了。”亲戚乙。

“那怎么一样的啊，好学校和差学校学费差的多嘞。潇潇啊，你现在一本考的上伐。”亲戚丙。

韩中华终于是忍不住了：“我们潇潇成绩很好的，暑假的时候竞赛都是全国一等奖的。”

“哦，这么厉害的啊，那高考肯定考得很好的。一本肯定有的读的。”亲戚丙。

“人家这么厉害，那一本肯定是不够的。那都是要读北大、清华的。”亲戚乙嘲讽道。

“北大、清华那是我们潇潇不想去，也就是离家太远了，不然协议都签好了。”韩中华气得想骂人。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吹牛啊。嗬，北大、清华还不想去，你吹牛也是完全不打草稿的啊。”

亲戚甲和亲戚丙纷纷过来佯装“劝架”。

韩潇一直挺讨厌这帮互相攀比，装模作样的所谓亲戚，闻言也装作被误会一般，面带委屈道：“阿姨啊，这还真的不是我爸爸在吹牛。你上网去查查看嘛，我是不是全国生物学联赛一等奖总是不能说谎的吧。这种东西现在网络发达了怎么会查不出来的呢？这拿了全国一等奖啊，就是会有招生班的老师打电话过来商量降分录取的事情的。我就是不想离家那么远去上大学，要不然怎么会放弃的呢。您这么说啊，我可真是伤心了。”

那中年女人听了也只能讪讪一笑：“哦哦哦哦哦哦，是，是我不好，我自罚三杯。哎呀，错怪你们了。”颇有点语无伦次。

周围的人赶忙插嘴：“是啊是啊，这不是平时太久没见面，大家都有点生疏了吗。”

“对啊对啊，多聊聊天就好了。”

“都怪我们平时不怎么走动。”

“……”

一时间，气氛竟出奇的融洽、热闹。

呵，人啊。

酒过三巡，男人们开始侃大山，吹嘘自己这一年的丰功伟业。女人们则又开始聚拢聊天，谈家人工作、子女成就。辛苦了一年，这时的环境正好胡天海地乱说一通，倒也是一种难得的消遣，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一年的劳累消失殆尽，重又鼓起勇气迎接下一年的挑战。

话题不知怎的又回到了韩潇头上。

“你们潇潇啊，真的是可惜了。好好的清华北大不上，还要自己辛辛苦苦考大学，何必呢？”

戴东红也不予多做解释：“潇潇这么多年太累了，我就想让她上个本地的大学。我们平时呢，也好照顾着点，到底还是小姑娘啊。那么远去上课，我们心疼的呀。”

这时候免不了又是好一通扯皮。

韩潇真的想给他们跪下了。

还好有个素日里德高望重的老姑姑发了话：“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有句话怎么说的？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要我说，潇潇这个小姑娘头脑灵清着呢。”

于是她顺着台阶往下蹦了蹦：“有劳大家操心了，我会好好学习的，绝对不会辜负大家对我这么殷切的期望的。”说完，还状若害羞地甜甜一笑，堵得众人哑口无言。

总不能说，我只是想找个由头怼你一下，并不是真的想鼓励你好好学习的吧。这孩子也太让人尴尬了。

后面几次亲戚见面会，韩潇终于有理由推辞掉不去。父母也真心实意地对其他人说我们家潇潇太爱学习了，都不肯从书桌上下来的。

剩下的一周，她除了日常看望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没有外出的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