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瑶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她侧躺着，道：“陛下对漠北很重视。”

“怎么说？”

洛夕瑶道：“漠北求亲时，求的是东齐贵女。在东齐，何女娘身份最贵？”

“自然是皇家的公主郡主啊！”

“是啊！”洛夕瑶肯定道，“可陛下心疼爱女，不肯让公主去和亲。在东齐，漠北的名声一向很坏，可以说漠北的人在东齐堪比恶鬼。在居安关，漠北人简直能止小儿夜啼。陛下心疼公主，宗室自然也心疼女儿。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而且在东齐更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就如你是要嫁入渝州徐家的，徐洛两家日后就是姻亲，要守望相助。可若你嫁入漠北，洛府又同谁守望相助呢？”

“万一有一日漠北同东齐再起战火，别说守望相助了，嫁入漠北的你若不能及时同漠北断绝往来，就会成为洛府的拖累。”

“如此一来，别说宗室，就是好一些的人家，也不愿意让女儿远嫁漠北。”

洛四娘脸色一白，直接喷了茶，“那我们家……莫非我父亲真是用你换了礼部尚书之位？”

她是单纯，可这样的风言风语她也不是一无所知。

“想什么呢？”洛夕瑶拍了拍她的手，“大伯父……最初应是没什么想法的。只是祖母将信送给了贵妃娘娘，随后又到了太后手中……大伯父为官多年，当事已不可挽回，自然要想办法得到些利益。我并未怪他。”

当然，她没有说的是，为什么洛老太太远在平城，却能那么快的知道和亲一事，甚至还能送信进宫。

是的，此事疑点重重。

洛尚书不会认。

洛夕瑶也不会信。

事已至此，结果就是她要远嫁漠北。

她也不得不嫁。

跟着贺兰临漳去漠北，她还有一条活路。

留在东齐，她只有死路一条。

二皇子和苏府已经怀疑他手中有燕回令了。

她父亡，母亦失踪。

上辈子洛五娘能知道她母亲的坟只是衣冠冢，这辈子也一样。

她母亲的金蝉脱壳之计并不高明。

也许母亲此举是为了保住她，可上辈子她过得那样惨。

命运啊！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生死无怨。

“竟是真的……竟是真的……”洛四娘一直以为父亲是个正直的人，可如今九娘却告诉他，父亲也是懂得权衡利弊的，甚至因为九娘要和亲漠北，父亲还因此得了好处！

“这有什么？”洛夕瑶笑，“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大伯父。我进京后，惹了不少麻烦，可大伯父和大伯娘都未说我一句不好。你知道的，木香失踪那会儿我很生气，为了做一些事情，还用了家里的温泉庄子，我过去打杀了一些人，大伯娘也未曾归罪于我。做人，不能太贪心。若换我在大伯娘的位置，未必有她做得好。”

“你一直在大伯父大伯娘膝下，不懂我在平城的艰难。留在平城，我也未必过得如意，去漠北反倒能搏一搏。贺兰临漳对我很好你也是看到的，真不用为我担心。倒是你，徐家不是什么简单人家，你若是吃了苦，可要回家告诉大伯娘一声，她定然会为你出头。四娘，有些事是不能忍让的，你退一步，别人就会进一步，到时候吃的亏就无穷无尽了。”

若是东齐帝在这里，得一口唾洛夕瑶脸上，她在东齐帝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对于洛家，她要求东齐帝永不重用。

洛家因她得的富贵，她当然有权利拿走。

不过她同东齐帝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透。

她只是不想让洛家享受她的余荫而已，洛家真有本事，也没人能拿得走。

当然，若有一日，她归来……

洛府可能会因他的厌恶而有生存下去的机会。

不过那一日在哪里，谁又知道呢？

洛夕瑶眼下只是做她想做的。

就如她所言，随心意罢了。

洛夕瑶道：“说些开心的事吧！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可狩猎到什么好东西？这里羊啊、兔子啊、山鸡什么的是不缺，猛兽的话，估计不是哪个猎区都有的。”

“没见过世面了吧？我告诉你，猎场什么猎物都有，还有狐狸、鹿、狼什么的！”洛四娘理直气壮地道，“我虽然第一次来，可我问过别人啦！”

“你问的哪个？”

洛四娘道：“我问的大姐姐，她嫁进康平侯府好多年了，康平侯府是有资格随行狩猎的，自然年年都回来。大姐姐还亲自下场猎过兔子呢！这次我也要猎兔子还有黄羊，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比较多也比较容易猎到的。我们的猎物，可以送到御厨那里，他们会帮我们烤好送到帐篷。御厨啊！平日哪有机会吃到御厨的手艺？这次可得好好尝尝。”

洛夕瑶挑眉：“你大姐姐啊？”

洛四娘瞪大眼睛，语气真诚：“我大姐姐就是太想让康平侯府看重她的，她不是不喜欢你。你别生她气呀！她不怎么回府的。”

洛夕瑶却不肯轻易答应，这同她替洛尚书说话是两码事，“她只要别来惹我，我自然不会生气。”

“知道了知道了。”洛四娘哼哼，“父亲已经警告过她了，让她管好姐夫内宅，不要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

洛夕瑶心眼儿多，“你知道很多啊？”

“母亲很疼我，我求一求，母亲知道的就会告诉我。”洛四娘道，“尤其是你来之后，母亲很担心我犯蠢，但凡我想知道的，她都会说。母亲说了，让我不懂就要问，不要自己乱猜，没得丢脸。哎，你说三叔和三婶是不是都特别聪明啊，所以你也这样聪明。”

洛夕瑶道：“父亲很高大，剑法很好，喜欢给我买礼物，给我讲故事。母亲身体不大好，针线活很厉害……至于聪不聪明……应该是聪明的吧？”

不仅聪明，而且心狠。

不然，怎么会舍得留下她一个？

“对不起。”洛四娘打了两下嘴巴，道：“那个……我太困了，胡言乱语了，那个……睡吧！明儿还要早起。”

洛夕瑶扑哧笑了出来，点了点洛四娘的后脑勺，“都过去了，没有什么不能说。只不过那会儿我很小，记得的不多。所以你再问我，我也不知道什么了。”

说着，她瞥见外面一抹快速消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