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风娘子目光追随着被少女收入储物袋的荷包，颇有些目瞪口呆，听到清脆的询问声才堪堪回神，“……是朝生丹。”

“朝生丹？！”沈绿衣惊讶了，“那不是用来催熟妖兽的吗？”

风娘子轻咳一声，尴尬笑道，“姑娘小小年纪却涉猎甚广，如此生僻的丹药竟也知晓呢。”

“这丹药能给人吃？后遗症怎么办？”沈绿衣拧眉。

朝生丹用来催熟妖兽，未成年的妖兽吃了之后，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耗尽生命潜力，迅速成熟进阶达到成年之后的全盛状态。但弊端同样明显，这样催熟地妖兽，寿命会急剧缩短，通常活不了多少时日，所以常常被用于较高品阶妖兽的幼崽催熟，以此获得品质更高的妖兽材料与内丹。

朝生丹，朝生暮死。

沈绿衣能知道这许多，还是拜师娘所赐，如今想来倒是讽刺。

“还请仙子放心，这朝生丹是改良版，效用弱上许多，当然后遗症也相应减小。”老妇人开口道。

“正是呢，一颗朝生丹，仅能维持服用者成年后的样貌一年时间而已，并不能改变服用者的修为，远比不上灵兽服用的朝生丹。因此，后遗症也只折寿十年。”风娘子补充道。

折寿十年，对凡人来说也许极为可怕，但修真者毕竟要比凡人长寿的多，尤其是随着修为进阶，修士的寿元也会日益增长，筑基二百载，金丹五百载，元婴千寿，出窍三千寿。况且，相比于滞留鬼界带来的性命之危，折寿十年着实算不上什么了。

“还请二位告知，为何要服用朝生丹？”

“唉，”风娘子惆怅的叹口气，索性一口气说个明白，“此事说来话长，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云帅是出身天元界的鬼修，死后不到百年就修成鬼帅，却对生前所在天元界颇多留恋，尤其喜欢我们暖香阁的歌舞。”

“于是每百年逢鬼市开时，便有暖香阁的歌舞伎从天元而来，以博云帅欢心。此次前来的十位舞姬中偏巧有一人出了意外……”

“难道要我充作歌舞伎？”沈绿衣挑眉，“……我可没学过歌舞。”

她可真不知道修真界的歌舞是什么样的。而且，鬼帅啊，那可是相当于元婴期修为的大能，她还是把话说明白的好。

“仙子放心，云帅只会选一人出来歌舞，仙子你就是去走个过场，不然我也不放心呐。”风娘子答道。

“万一……”沈绿衣刚开口又闭了嘴，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冒险一试的，想来不会那么倒霉……

沈绿衣打开玉瓶，从中倒出一颗红褐色的丹丸，她凑近鼻尖闻了闻，又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品尝，细细分辨。

气味炽烈，味道辛辣带苦，主药是烈元果的味道，苦涩味道应该来源于明阳草，这二者都属于激发元气的灵药，只是药性霸道了些。没看出不妥，才将丹药服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灼热的暖流直入丹田，在丹田气海中掀起滔天巨浪，浩大的灵力浪涛如如被激怒的游龙，向着四肢百骸冲击而去。全身经脉如针刺般的剧痛让沈绿衣额头冒汗，她蹙眉忍耐。

然而，药力完全激发之后，更可怕的痛苦骤然袭来。

骨骼被狂暴的药力冲击成碎片，又在浓郁的灵力滋养下飞快重塑拉长，肌肤如碎裂的瓷器，血肉将裂痕翻出狰狞的伤口，而后又在灵力中愈合如初，很快随着骨骼拉长身形成长再度破裂……

少女的红唇已然咬出血来，她全身沐浴在强烈的灵光中，鲜血将她的青碧色裙衫染做鲜红。

一刻钟后，刺目的灵光散去，露出一个异常狼狈却美貌绝伦的妙龄女子，她衣衫凌乱沾满血污，越发映衬的身材玲珑肌肤如玉，满头青丝垂落，几缕发丝黏在几近透明的苍白脸颊上，更显红唇惑人，清丽中一股魅惑之意摄人心魄。

风娘子见过的美人不少，此刻却是愣了许久才勉强回神，她抚着突突直跳的心口喃喃道，“不得了，亏得我是个女子哩，不然要被这仙子勾了魂儿去！”

立在一旁的老妇人无声的咧了咧嘴角，松弛的眼皮遮盖下，眼中极快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沈绿衣从敲骨击髓的疼痛中缓过来，先查看了丹田经脉，见果然没有滞涩暗伤，修为也没有受影响，这才发现自己长高了不少，身材更加趋近于成年女子，双手十指纤长，尤其一头浓密的乌发，已经长到了膝盖的位置。

她抬手将碍事的长发拢起，给自己施了个净尘术，看向风娘子问道，“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啊，”风娘子彻底醒过神来，“仙子你快随我来。”

老妇人向沈绿衣低头一礼，“仙子出了鬼市自有人相候，老身这就告辞了。”

话音落下，钱婆婆已经飘远了。

沈绿衣被风三娘拉着胳膊上了二楼，一番梳洗装扮，又被领着出了小楼，到了另一个更显风雅幽静的园中园。

此时距离子时已过了三四个时辰，但鬼市依旧一片夜色深沉，据说整个鬼界都终年笼罩在阴暗里，看来传言不虚。

沈绿衣与另九位女子立在一处，静静等候云帅的到来。

她垂下眼睫，用余光打量四周环境，其余九位女子也都是炼气后期修为，面容秀美身姿窈窕。她们此刻位于一处宽敞大殿的角落处，厅中案席对列于中堂两侧，坐了数位沈绿衣看不透修为的鬼修，最中央的主位还空着，虽未开席，却已有丝竹袅袅从大殿另一侧半透明屏风后传来。

看上去倒是很像人间繁华之地，真是料不到，自己到了鬼市竟能看到这副景象，倒是大开了眼界。

正看的津津有味，殿中众人忽而全都起身行礼，沈绿衣忙跟着行礼看向殿门。

一个黑衣的男子正迈步走来，他有着一张漂亮的近乎妖丽的脸。沈绿衣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可这张脸却让她莫名觉得似曾相识。

黑衣人在主位落座，看着殿中熟悉的场景，一抹笑意从他上挑的眼角溢出，渐渐缓和了薄唇冰冷紧绷的线条，直如寒冰乍破春光乍泄，“苍雪来晚了，自罚三杯。”

说罢，举杯三饮。

座下几位鬼修亦笑着举杯共饮，“云帅太过客气了，是我们来早了才对。”

沈绿衣的心跳骤然加速，苍雪……云帅……这个人，不，这个鬼修，他是云苍雪？！那个在《梦仙》游戏中，与问天魔君顾思归从至交好友到生死仇敌的魔宫圣君——云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