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去，进攻！”

“全部舰载机准备！”

“长官命令，立即全军突击！”

收到电报后仅仅30秒，小泽就下达了作战命令，作战参谋们毫不犹豫地予以执行，一旁来参观的伊藤整一看得目瞪口呆：小泽治三郎在德国海军中有这么高威望？他既不请示柏林，也不请示在旁边的马沙尔——理论上后者才是最高指挥官吧？他想了想实在没忍住，悄声用日语提醒了一句。

“我请示过了呀！”小泽笑了起来，“您没看我刚才看我电报后朝长官点头，他看了看海图也点点头？”

伊藤整一回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细微的动作，倒是自己忽略了。

“长官对你很信任啊……”伊藤整一不无羡慕地说了一句，忽然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初经常进言却屡屡拒绝自己的伏见宫博恭王。

“信任当然是自己挣来的，但归根到底长官要有容人之量。”小泽笑笑，“元首就很信任马沙尔长官，从不对一线指手画脚，然后就一级一级传导下去，等会你可以看到，德国打仗通常采用目标管理制——设定战术目标后由各级指挥官根据现场具体临场发挥，不像我们那里，要么没有长官命令不会打仗，要么一大群马鹿独走干些毁灭全局的勾当。”

伊藤整一点点头，海军还好，陆军中这种情况大家感受得特别明显——大编队装甲集群进攻，没哪个将军能具体管到装甲连，都必须依赖手下的主动精神。

马沙尔插话道：“把亚速尔上能用的飞机全用上？”

小泽点点头：“是的。而且今天要稍微换一下思路，让基地把战斗机飞出来替代母舰直掩战斗机履行护卫职能，我军舰载机数量不如对手，埃塞克斯级又极坚固，必须将攻击机全放出去！”

包括伊藤整一在内的日方观察员很兴奋：今天终于有机会现场目睹小泽司令官最出名的跨平台战法了！更有机会亲身体会与英美交战的感受。

就在小泽飞速下达作战命令的同时，大黄蜂号上的气氛同样十分昂扬，终于找到了德军舰队，而且还是那3艘——不是冤家不碰头。

尼米茨首先命令舰队转向并加速到最大——这一点参谋们很快就执行了，现在风向以北风、东北风为主，调头才能更好地发挥起飞优势，让各舰载机做好准备的命令也下达了，但就在参谋们紧张地进行兵力编组和筹划时，谁也没注意到坎宁安和尼米茨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凝重。

终于有参谋发现长官们表情凝重，个个不明所以，只面面相觑地在后面站着，过了好几分钟，终于有人大胆问道：“长官，怎么了？我们飞机比敌人多，我们……”

尼米茨抬起头摆了摆手，苦笑道：“可我们的飞机飞得慢啊……”

“这有什么关系？”参谋们不以为然，“反正总比敌军舰队快，肯定能到。”

现在轮到坎宁安苦笑了：“这样的话，我们只能打敌人一轮，而敌人却可以打我们两轮！”

“啊！”大家惊呆了，立即扑上去计算。

双方舰队此时彼此相距公里左右（严格说来已超过美军航母作战打击规范，但大家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一点），即便舰队在原地不动且德军舰队以最大速度向北扑来，单趟攻击距离超过700公里，返航距离可能超过，加起来超过1500公里。由于这么长路程必须携带副油箱，这将会进一步拖累速度。

参谋们计算后惊愕地发现，按照飞行1500公里需将近耗时5小时（tbF\Sbd最大速度均只有400出头，挂副油箱的巡航速度只有300出头，光F6F飞得快一点用都没有），起飞、降落耗时总共按1小时计算，单独出击一次需耗费6小时。换而言之，至少要到下午5点才能发起第二次攻击，而7点天肯定黑了，第二攻击波届时根本找不到目标，更迥论返航。

有参谋不服输，飞速计算德军攻击时间，发现对方至少能在飞行时间上减少一小时，意即德军4点左右可发起第二轮攻击——正好借着夕阳余晖发起攻击，至于夜色中返航，对美军飞行员来说是件难事，对德国人来说就未必了。而如果考虑到德军斜角甲板可同时起飞两架飞机及逆风的战术优势，其出动速度会更快一些。

参谋们大惊失色：果真这样的话，本方舰载机较多的优势一下子就被削弱乃至赶超了。

长官们的判断如同当头一盆雪水，浇灭了跃跃欲试的参谋们的激情，大家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了。

尼米茨烦躁不安地看着坎宁安：“安德鲁，怎么办？我们必须有所取舍！要么接受只能发动一轮空袭的现实，要么想办法试图拉开距离，把时间耗到敌我双方都只能进行一轮攻击的地步。”

坎宁安摇摇头：“我倒也想这样，但您看，对方侦察机可不好惹！”

一说起Ar-352的临近扇区“强行侦查”大法，再加上舰载机性能差异，尼米茨没来由地一阵恼火：“我们在航空军备上落后太多了，每一点差距都是血的代价，后面那些搞军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视一线的反映。”

坎宁安耸耸肩：“我对官僚体系和资本家都没什么好感！您知道的，仅仅因为一个射击指标没协调好的问题，贵国在本土堆砌了2万门不能用的航空机枪，然后又把材料千辛万苦运到大不列颠再从我们这里回购西斯潘诺机炮……2年了……这种事整整2年了！要是我在希特勒手下当差，这样的黑心资本家我第二天就把他塞进16英寸舰炮里发射出去！去他妈的民主体系！”

尼米茨苦笑：如果让坎宁安知道美国海军原来用的鱼雷十炸九不响，然后居然能从珍珠港事件一直拖到1943年末才解决，他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拖延时间可不行，万一德国人不肯拖，我们还是单方面挨打，只能在打击方式上做些取舍。”尼米茨斟酌再三后下达命令，“让一部分tbF挂炸弹，重点炸甲板！”

坎宁安点着头：“也只能这么办了！”

随后尼米茨下达了详细的作战命令：“告诉飞行员们，今天的进攻优先瘫痪敌军3艘航母起降能力，然后才是击沉他们！”

众参谋心情沉重地点点头：这意味着最终很可能出现这样的战果——明明可击沉2艘敌舰，但为保险起见，最终会变成击伤3艘而无法摧毁对手。可长官们的顾虑又非常正确，现在英美主力舰太少，每一艘军舰都必须尽可能保存下来而不能有丝毫挥霍，所以无论如何要把敌军可能的二轮进攻封杀在摇篮里。

11：13，tF46舰队第一批作战飞机开始起飞，在此之前7分钟，小泽舰队已开始率先起飞机组，特别是日向号和敦刻尔克号两艘拥有斜角甲板的航母放飞舰载机的速度更快，不到20分钟就把全部作战飞机放空了。

11：34，率先起飞完成的德军攻击波开始最后编组，准备发动一波流进攻；美军舰载机保有量虽高于德军，但在留下72架飞机担任防空任务后，能放飞的攻击群数量差距开始缩减，美德双方兵力差距从278vs192变成190vs168——美军还少了16架承担侦查任务的Sbd，而德军少了24架Ar-352。

12：03，从亚速尔起飞的战斗机群率先抵达德军舰队，所有人都是欢呼声雷动，有亚速尔基地做依托，意味着他们将得到强有力的支援。很快，十几分钟之后，又是60余架Ju-198\Ju-98在36架bf-219的掩护下抵达并逐次降落，他们将在紧急补充油弹后与3艘航母上的备用机一起，构成小泽舰队的第二攻击波，至于尼米茨口中担心的第二攻击波，其实是小泽为美军准备的第三攻击波。

看到如此训练有素的飞行编队与充裕到令人羡慕的飞行员队伍，伊藤整一和考察组就不禁心旌摇曳。

在甲板上，他看到很多飞行员都挂着铁十字甚至骑士十字勋章，目光中的坚定与沉着均为官兵楷模，即便在面对马沙尔这样的高级军官时，依然从容自在地有说有笑，长官们对此也不以为忤，相反，这些高级军官包括小泽在内用拍拍肩膀、握手甚至用拥抱的方式祝福他们旗开得胜，根本不像国内飞行员起飞前训话时要死要活、一个劲鼓吹“七生报国”的场景。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在国内为解决飞行员军官待遇问题而一直奔走呼吁的堀悌吉，似乎又明白了小泽滞留德国不肯归来的原因。其他日方考察团成员们也为这种情绪感染，一想起自己从前对待基础官兵的态度，对比之下颇为汗颜。

现在，亚速尔上能舰载的飞机已倾巢出动，尼米茨与坎宁安做梦也没想到，虽然亚速尔航空力量不能直接对他们构成威胁，但有了“跨平台战术”后，德军飞机将源源不断投放出去，他们不是在和一个航母编队进行战斗，他们是在和一群编队进行战斗，这将会是他们最大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