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由巨型长剑组成的山路一步步踏出，神识扫过正躺在崭新纳戒当中的无数神兵利剑，一抹浅浅的笑容缓缓浮现在周清嘴角。

“爹爹，咱们这么骗人家，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俏脸上挂着尴尬，乐天真飘移的视线，不自觉在周清指间扫过。

若是御剑之术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神奇手段，就算周清拿出来的再多，乐天真也都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即便年纪尚小，但她却也算得上，是见过了世面的大孩子了。

可是铸剑术？如果自家爹爹真的会这东西的话，那他估计也看不上，之前那大叔非要送上的东西了吧？

纵使早已见过了人间黑暗，对这种行为并不会有太多的反感。

但总一个假的东西，去换了对方那一大堆一看上去就很值钱的宝剑，作为一个心思纯净的小孩子，乐天真还是会感觉很是尴尬。

特别是方才离开时那庄主大叔站在门口一脸火热，满是激动的模样，简直都让乐天真觉得对方可怜了。

就算是最下作的骗子，基本的道义也还是要讲的，骗了对方，还要让对方心怀感激，就算是大人的世界，也不应该如此肮脏的啊。

忍不住悄悄轻叹了一口气，对于周清的下限究竟具体在哪，乐天真现在是真的搞不清楚了。

……………………

而另一边听到耳边隐隐传来微弱叹息声的周清，即便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着的无奈，但他却还是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

反倒是一股为人师，为人父，想要教育人的冲动，不受控制的涌上了心头。

“囡囡，你觉得爹爹这样做很过分？那个神剑山庄庄主很可怜？”

一脸正色的微微昂首，周清脸上的表情缓缓由窃喜转为严肃，隐约甚至还有一丝悲天悯人的意味。

“爹爹……”

抿着唇低下头，乐天真一双小手不断搅动衣角，面上羞愧之色密布。

偷偷打量着乐天真的反应，周清差点没忍住抱起这个老实孩子用力亲上一口。

看看，都看看，这就是为什么现在女儿奴会那么多的原因啊，这一看就是在自我反省啊，果然女儿就是乖巧懂事好骗啊。

压下心头翻涌的变态念头，周清暗自压低了声线，偷偷酝酿了一下感情。

“囡囡，你说同那些因为铸造神兵，而被迫以身殉剑的人比起来，为父的行为难道就显得那么低劣吗？”

富有感情的声线不断震颤，无数复杂难明但异常沉重的情感，随着周清的话语一点点压在了乐天真身上。

贝齿咬了又咬小家伙才刚刚抬起头，周清的手掌便直接覆盖在了她的小脑袋瓜上，用出了一记摸头杀。

“铸剑之术是为父随便说说的没错，但这都是为了那些后来者，能够避免踏上以人铸剑的邪路罢了。”

抬手自纳戒当中取出宝剑一柄，放在面前看着剑身上倒映着的俊美脸庞。

注视着其上那满是惆怅怜悯的眼眸，周清演的自己都差一点信了。

“什么是灵剑？有灵性的剑？有灵气的剑？还是有灵魂的剑？”

语气渐渐激昂，话虽然是胡诌的，但此刻周清却是真的开始用心思考起来。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只要能够一代代人不断钻研改良下去，总会有能够铸造出灵剑的可能。”

豪气无比的发出怨言，周清抬脚便继续朝着山下走了过去，平稳的脚步隐隐带着些许急切。

“这条路很难，但却不会再染上铸剑之人的鲜血，剑本就是凶器，染上的血少一些难道不好吗？”

说话间一步踏出立在剑上，周清缓缓闭上双眼，一脸的寂寞如雪，无法被人理解的模样。

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寂寥气息，原本只是良心略微有些不安，但其实并没有太过在乎这事的乐天真，顿时感觉自己鼻头一酸。

她怎么能怀疑自己爹爹呢？明明他是一个辣么好，辣么善良的人。

“爹爹等等我，是囡囡错了，你等等囡囡啊。”

着急忙慌竖起剑指御使起背后比她还高的凌云剑，乐天真一张小脸上满是焦急后悔的模样。

听到身后傻丫头再次被骗个彻底的声音，周清这才算是暗自松了口气出了戏。

在感叹自家这傻闺女，还真的是什么鬼话都敢信的同时，周清却也是再次，为我都是为了你好这个借口，狠狠点上了三十二个赞。

鬼话连篇又怎么了？男人鬼话连篇有什么错？

更何况这礼物又不是他自己想要拿的，毕竟是一场交易嘛，他瞎编个铸剑术那也是很累的好不了？

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人傻钱多还好骗的野心家，如果不好好狮子大开口咬下一块肉来，周清都愧对这些年来自己受过的教育。

这是什么？这就是经济学原理，这就是一次完美的商业活动。

没有直接动手抢，他都已经算是很给对方面子了。

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无非是谁的手段更加高明些罢了，有什么好为之羞愧心虚的？

交易就是生意，做生意就不要谈感情，他不是个杀手，但在好处面前却也是莫得感情的。

悠然的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中的蓝天白云，耳边是温柔的风声，与身后乐天真焦急的呼喊。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周清都觉得自己当初特别的傻。

阴谋诡计，各方算计，各种利益妥协什么的，即便是放在早已经推崇人人平等的前世社会当中，那也依旧还是不可避免的核心支柱。

人性本恶这句话，可不单单就是随便说说的，字里行间每个字都是吃人这段感慨，也从不是单单指明那个时代的评语。

他当初身处黑暗，入眼望去自然全是黑暗，并不是这样有什么不好。

入眼皆是美好幸福，世界宛如童话般美丽，才是最大的残忍。

只不过在这黑暗的沼泽当中，其实也还是有着那么几朵小花。

即便美丽的外表只是为了更好的欺骗，更好的为自己谋取利益。

但那香气至少是真实存在的，即便那只是在花瓣合拢捕食之前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