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宫门被缓缓合上，屋内剩齐公、姜太后、季秋三人，其中两人嘴角两端皆勾起了“邪魅”的弧度，要不是季秋在，他们恐怕还能冷笑着抖动几下身子……

不曾想，宫门又缓缓打开，父女俩的嘴角又趋于平整，表情严肃，坐得笔挺。

“禀主君，太宗大人来问，下月册封公主的仪式是否停止？”内官吴总管前来询问。

太宗大人是公族的长老，掌管祭祀礼仪，季秋了然于心。

齐公命道：“一切准备照常，封号暂定，日子寡人与太后娘娘再议议。”说完摆摆手让他退下。

姜璃道：“吴公公先别关门，把外面的追音叫来。”她还是喜欢用儿子的人，儿子的人使唤着真是无比愉快啊。

追音进来，姜璃把一个果盘搁在季秋头上，盘子里还有一颗红色的果子。季秋不解之余，又一把扇子放在姜璃让她摊开的小臂上。“好了去吧，秋儿当着你姨母和外祖父的面练习下册封公主大典的仪式，追音负责监督，你是姨母的宝贝外甥女，什么戒尺鞭子就免了，但果子掉下来姨母可是要罚的，认真点。”

过了片刻后，就见季秋像个木偶般，在齐公与姜璃面前练习册封礼的走姿步伐。

齐公手上拿一蒸饼咬了一口对姜璃说：“寡人这边都快准备妥当，洛云那边册封帖子得尽快送来。”

姜璃翘起腿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包女儿身上。”

齐公见她答应地这么爽快，玩笑道：“还是寡人女儿有能耐，你那天子儿子没子嗣，不如把王位传给你爹，让爹一统天下吧。”

“那不能！您女儿权力虽大能只手遮天，但女儿是讲理之人啊，不能偏向娘家人，再说我儿这一年半载定能生出个一男半女来。”姜璃把半块核桃肉扔进嘴里，嚼动间给季秋使了个眼色。

我的天，他俩在一旁聊天是给她增加难度的吗？她担心地眼睛朝果盘方向望了望。

暗处某男子鼻子一酸，差点打了个喷嚏。

齐公摸摸下巴沉思道：“该给宝贝外孙女寻个什么名目册封公主呢？她不是寡人女儿啊？”

“啪。”姜璃猛拍了桌几一下，“刚不都说好了吗？您上奏，我盖章，空白的都行。什么名目，有女儿在，您大可明目张胆说季秋是你外孙女，宝贝女儿的女儿，承袭她母亲的长公主之位怎么了？”姜璃像个土匪一样，叉着腰拍着桌子道。

“你说的对，还得要个长公主的封号，比公主更尊。”然后两人在黑暗的殿中一起嘿嘿贼笑，双眉跳动，肩膀同一频率地抖动起来。

季秋听着很是不安，一不留神竟把手中的扇子弄掉在地上，姜璃不悦地抬头看着她，季秋答：“姨母，这天黑了，我想说是不是该掌灯了呀？”说话间，追音把扇子重新放回原处。

姜璃点了点头，吩咐宫人进来掌灯又都让他们退了出去。

然后他们一起挑了日子，定在下月初三，至于封号，不用多想，就承袭她母亲姜兰“兰长公主”的名号。

季秋看着他们讨论邪笑的样子直感觉自己是被他们卖了，尤其是她姨母，每当说到激动之时，虽是“含蓄”地捂着嘴，但她的笑声大概能散出个好几里地吧。齐公非但没有阻止，还时不时对她的意见品评夸赞，再给点小意见，听得季秋头皮发麻。

“走稳点，秋儿，果子掉下来姨母晚上就不让你吃饭了。”看着季秋有些抽搐的小腿，姜璃不悦道。

齐公疼惜道：“别对寡人外孙女这么凶，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埋汰女儿第一人，齐公是也！

姜璃立刻“太后”附体，背挺直，眼神望向远方深思。

“女儿，父亲和你打个商量，能不能让你儿子派个帅小伙来主持礼仪？”齐公侧着身子用手招呼了下姜璃。

姜璃托腮好奇将脸侧过去，“太后”不过三秒，无缝衔接道：“这是何故？父亲喜欢多金有钱的？还是男子！母亲走了您性情大变啊！”姜璃八卦又转惊恐道。

齐公忙推了女儿一下：“去去去，是我外孙女喜欢，寡人看她也不小了，得寻门亲事不是？”

不喜欢不喜欢，季秋心中坚决摇头道，她求他们别在说下去了，再说下去等下房梁着了……

“秋儿你脸怎么了，怎么愁得和个苦瓜似的，扇子歪了注意点。”姜璃虽和齐公说得火热，但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季秋。

季秋只得若无其事恢复神情，继续一步步朝前走，边走边祈祷两位慎言。

姜璃继续和齐公说道：“不必如此麻烦，父亲有所不知，我儿早和秋儿好上了，帅吧，多金吧，父亲很喜欢吧。”姜璃的声音如浪潮般一浪高过一浪，简直快把季秋这个小虾米拍死在沙滩上。

“好上了？”能不能不要用这么通俗让人浮想联翩的词啊？季秋无语凝噎。

齐公不停鼓掌称赞，说了“天作之合、比翼双飞、花好月圆、早生贵子……”之类的祝词，说了足有一炷香。最后怅然道：“我们齐国是讲理的人家，就以寡人外孙女出嫁，而且是嫁给天子为由为她请封吧。”

姜璃附和道：“有理有理。”

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季秋已表现得相当淡定，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干扰不到她练习走路，她自觉地把耳朵封死。

“不妥不妥，寡人还是觉得十分不妥。”齐公认真摇头道，姜璃问他怎么了。

齐公责问她：“你怎么做姨母的，竟把外甥女往火坑推？”

姜璃不解同时呵斥季秋道：“歪了歪了，哎呀果盘歪了。”

季秋心里的确很慌啊，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求求你们别说了。

“我怎么了？”姜璃问齐公。

齐公白了她一眼，“天子不是已经有个王后了吗，成亲都好些年了没个动静，你怎么做母亲的，老实告诉寡人他是不行还是有特殊的癖好？”

季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盘子“咚”的一下落地果子也在地上滚了一圈，顾不上这些，她飞奔向前，一只手一张嘴，把他们的嘴捂住。

果然，从房顶上传来令她绝望的声音：“晚了。”那是从内心发出的憋了很久想杀人来自地狱的声音。

季秋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姬辰穿着黑色夜行衣，神情肃然，背手从暗处梁上飞身而下。

齐公嘴里嚼了半颗的红樱桃掉落在地，姜璃拍着手赞道：“我儿好帅！”接着是无比尴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