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在校舍那边跟监督开小会的虹村修造仅用了两分钟就杀回了体育馆，把刚要搂着妹子离开的灰崎祥吾一脚踹了回去，然后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痛殴，还罚他去一个人把场地给拖了。

然而最可怕的是灰崎祥吾竟然没有反抗，又或者说反抗了也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连那个女生尖叫着离开体育馆时连一眼都没有留给人家。

小凑嘉禾也曾疑惑为什么大魔王对虹村大队长这么言听计从。最后还是内海亮最后告诉她灰崎祥吾这种不正儿八经打球的人还能呆在篮球部并为其效力这么久，当然是因为有人可以把他制住他，还是制得死死的那种，而这个人就是虹村修造。

这让她都忍不住振臂高呼，大队长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而另一边的那位当然是恨得牙痒痒——

“小凑嘉禾！你给老子记住！”

灰崎祥吾握着拖把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喷射火焰。

她那会儿正拎着包在门口，见他这样就想到了前天晚上他拖厕所地板的样子，说起来今早的衣服还是多亏了他的帮忙，虽然看热闹比重一定远大于乐于助人。

此时有人从更衣室那儿走了出来，是换完衣服的黄濑凉太，他差不多是除去小凑嘉禾和灰崎祥吾最后一个走的。

其实在他向灰崎祥吾挑战失败了之后并没有过久地沉溺在打击中，最后就跟满血复活似的地站了起来，甚至在部活结束后缠了青峰大辉一路，让他陪自己再一对一来上几个回合，结果却被青峰大辉挑着眉看了半天，然后以一个“不要，老子累了”拒绝到底。

于是又是一阵追逐打闹，一切都似乎跟往常一样。

但小凑嘉禾还是觉得哪儿有说不出的怪，然后就管不住自己脚地在门口一直等着他出现。

而这时候，在她的面前好像出现了小小的选择题，是要向左走去帮大魔王去完成下几乎不可能短时间完成的拖地任务，还是向右走去关怀询问下黄濑同学是否安好。

原本的犹豫在她想起那个女生张牙舞爪的样子时就已然消失不见。

她拉着两边的脸颊对大魔王做了个鬼脸后把包往背上一甩，跟在黄濑凉太身后同时离开了体育馆。

*

其实那个时候小凑嘉禾的想法真的很单纯，只是觉得一个情场球场两失意的朋友大概更需要她去拍把肩膀，聊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

只是真的可以跟上前的时候，她看着他过分安静的背影，忽然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如果他没有把那当一回事呢？如果他根本不需要安慰呢？如果他不喜欢这样被人跟着呢？

这一切的如果都让她驻足不前。

而就在她犹豫的片刻，前面的人忽然驻足，他转了过来，扬起嘴角笑得与平时并无二致——

“哇，发现小嘉禾了。”

她愣了下，然后也回了个笑容：“嗯，被你发现了。”

他们回家的方向本来就是一样的，也时不时会在上学放学的途中遇到，只是换做平时，黄濑凉太绝对是起话头的那个人，每次都很有的聊，一点都不会冷场尴尬，甚至有时候还会有点吵。

只是这次，他比以往都要安静得多，小凑嘉禾看得出他刚才所有的不以为意和笑容其实都是刻意伪装的，而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我还是差了祥吾君一点啊。”不知走过了多少条街，他没有任何证照地先开口说了这句话。

小凑嘉禾一愣，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或许还是太早了些吧。”

黄濑凉太看着忽然笑出了声：“小嘉禾你难道不是特地过来安慰我的吗？这么说我可是会更受打击的诶。”

“……”小凑嘉禾眨巴了两下眼睛，原来自己的意图这么明显，不过这么一说她的安慰确实太不走心了，惹得她忽然捋不直舌头，开始面色沉重地反省起自己来，“我、我好像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真是抱……歉。”

他赶紧摆摆手：“小嘉禾你抱歉什么啦，我跟你开玩笑的。”

“其实也正是因为我前面有各种各样的挑战，我才会觉得篮球有趣。”他伸了个懒腰，对小凑嘉禾说道，“所以小嘉禾你放心吧，今后我会更加努力地去练习，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超越其他人。”

小凑嘉禾很高兴能听到黄濑凉太的这番话，也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他在安慰她不要为他担心。

她对他露出个友善的笑容，挥了挥拳头：“嗯！请加油！”

“话虽然是这么说啦，不过今天确实有点被打击到，我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输给了祥吾君，还是自己挑的头。”他说着说着忽然耷拉下脑袋，自尊心严重受挫还是得疗养一会儿的。

事实上，他就是没有比自己以为的坚强。短期内他是没有可能取代灰崎祥吾的位置了，离首发的位置还是有不短的距离，更别说马上就要开始的全中了。刚才独自走在路上时，那股灰暗的心情几乎要将他笼罩，连气都喘不过来。所以他在那时发现自己身后站着小凑嘉禾时，他真的非常高兴。

小凑嘉禾刚要说些什么，余光忽然看到了街角的小店曝露在外的冰柜，立刻转了话题向他说道：“黄濑同学，你要吃冰棒吗？”

黄濑凉太一愣，他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没头没尾地忽然说这句话：“……冰棒？”

“嗯！”

小凑嘉禾用力点了点头，她没再等仍茫然不解的黄濑凉太给予回应，先一步冲到街边的小店买了两根波子汽水味的冰棒，然后将其中一根拆了包装袋塞进了自己嘴里，用力咬了口就开始咔嚓咔嚓地嚼，冻得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等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了，她又呲牙咧嘴地对黄濑凉太说道：“小时候有烦心的事情，我就会吃冰棒。”

“……”

“咔嚓咔嚓把冰棒全部咬碎，冻得牙都在打颤，可那之后人却意外地特别精神！”

黄濑凉太看着小凑嘉禾，没再移开目光，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也一定是被冰冻得脑仁疼，以至于都无法思考其他事。

正如她所说，她确实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不过呢——

“你别不信。”小凑嘉禾抬手把另一根冰棒的包装纸撕开，然后伸手递给了他，“黄濑同学，你要不要试试看？”

黄濑凉太有些宽慰地轻叹出声，他看着面前的少女执着的模样时柔和了眉眼，心中有什么沉寂在心底的东西在这一刻倏地绽放。

“黄濑同学？”

他弯起嘴角，在她仍举着冰棒再次询问要不要吃的时候顺势上前把她搂紧了怀里。他能感觉到她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放软了下来。他抚着她的头发，稍微低下头就能埋进她的肩窝，鼻间都是她的味道，所有的烦躁不安竟然都慢慢消退不见。

这真是许久不见的平静，让人忽然有些贪恋这样的感觉——比起冰棒，还是你能在我身边更有效。

黄濑凉太忽然想起了早前紫原敦问他的话，他问他是不是喜欢小凑嘉禾。

或许现在他会改变答案。

“那个女生我不认识。”

“……诶？”

“就是跟祥吾君在一起的女生，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

“我现在非常非常想要告诉你这件事。”

“……嗯。”

少年此刻略显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她在微怔后点了点头。

手中的冰棒早就开始融化，滑腻的果味糖水顺着冰棍流过指尖渗入指缝，就连空气都好像沾染上了那股甜腻的味道。

*

小凑嘉禾与黄濑凉太在岔口分开时约好了明早一起去上学。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并没有把话说开，她也不清楚刚才的拥抱是不是意味着什么，或许她那迟来了的少女式爱恋会在他身上有了萌芽。

她回到家，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整个人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直到一小时后杀气腾腾的灰崎祥吾回了家。

“小凑嘉禾！你给我出来！”

小凑嘉禾从床上蹭得坐了起来，背后的泡泡全被那骂骂咧咧的声音戳爆了。她心里对灰崎祥吾今天在体育馆做的事不爽得很，要不然也不会给虹村修造打电话过来，先不说这货是不是真的蠢得抢错了人家的女朋友，但光是这一行径就可以直接批个闲得蛋疼。要不是看在后面他被修理了一顿，她还真想再去批斗他一把。没想到这会儿他还先大嗓门地嚎起来了。

她走去了客厅，一面对大魔王她就炸：“灰崎你瞎嚷嚷什么呢？！”

“你还知道出来？！”灰崎祥吾不爽极了，他指着那个莫名其妙跟着其他人坑害自己的少女，“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死了？！”

“谁叫你先挑事的？！”

“明明是凉太那小子要挑战我好吗？！”

“但那个要跟你一起洗澡的妹子总是你先扯出来的吧？！”

“……”灰崎祥吾一下子语塞，他看着忽然说起这件事暴跳如雷的小凑嘉禾，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小凑嘉禾你是在生气吗？”

“哈？！”她没察觉到灰崎祥吾忽然转变了的语调，仍保持着吵架的气势，还瞪大了圆鼓鼓的眼睛，“废话！我当然生气！”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有些吓人，都把后者握痛了。

她一看这架势，还以为灰崎祥吾要杀人灭口，立刻把手一甩要挣脱开，还自以为机智地从宽大的运动服中手缩走了手臂，让对方只单单地握住了个空荡荡的袖子。

“嘿！你还想动手！”

“……”灰崎祥吾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抽了个嘴角。

而就在这时门口竟然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随后一个许久没有光临小凑家的人物出现在了玄关，惹得正在僵持的两人皆是一愣，在对视一眼后同时扭头看去——

“嘉禾，表叔来啦~带着好吃的点心哦~~”

小凑嘉禾在看清来人后震惊极了，嘴角忍不住越咧越开，情不自禁一个大喊：“表叔！！”

“哈哈哈哈有没有很想我啊？！”

来人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可当视线转向客厅的两人时，笑容就立刻僵在了嘴角。他的目光集中在了某人扒着小凑嘉禾袖子上的那只手，一股不祥的黑气瞬间笼罩了整张脸，口气也变得恶劣嚣张，全然不见刚才的轻声细语——

“喂……你小子要对我的宝贝表侄女做什么呐？！啊？！！！”

是的，这正是她那三十好几却有型依旧的表叔——宫城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