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人质，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人质。

这里还有一个隐蔽的地下六层，没有电梯，楼梯就能抵达，因为只有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头放着的是c4炸弹，有定时装置，只要他的心跳停止，炸弹就会即刻引爆，这地下五层，包括地上的仓库，全部都会变成一片废墟，这其中的人，当然也无一幸免。

他最开始的身份，从来就不是什么咖啡师，或者是会所的副经理，而是在M洲的地下研究炸药……

这么说起来，当初想要干这行，本来也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想好好活着，听说这个行业死亡率很高，所以才来的。

手里的枪已经缓缓举了起来，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被聚集到了他的手上，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突然从什么方向飞来一道身影，直接一脚就把何玺然手里的枪给踢了开，女人的身姿如游龙，紧接着就用长腿夹住了他的头，一个扭身把人摁倒在地，她用从隔壁警察身上顺来的手铐，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身后，铐了起来。

被她跪压在身下的男人脸怼在地上，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众人对自己的到来还在愣神，她的眉眼冷的像是含着腊月的冰雪。

“愣着干什么，这里应该有什么定时爆炸的装置，他一死，这里就会被炸毁。”

喻泽钦在看到她出现的第一秒，脸就黑了下来。

她不在安全的地方好好呆着，果然还是跑来了这里，他当然有办法，在他想要自杀的时候制止他，可惜还是被秦亦凝抢先了一步，当着他的面，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像是预演过好多遍，顺畅得让他都觉得赏心悦目。

只不过，她怎么知道这里有炸弹的？难道她除了Wn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本事吗？

这些都是等一下再算账的问题，当务之急，是眼前这个伏在地上，已经满眼绝望的男人。

老板被制住，剩下的人就成了一盘散沙，更别说平时就是四肢不勤的试验员们，这时候只是垂死挣扎，四散而开想要各自逃命。

整个空间混乱成一片，秦亦凝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是什么环境，自顾踩在他的背上，声音漠然：

“何玺然，问你个问题。”

“……”

对方黑漆漆的双眼无神，好似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南易，和南时易，是一个人吧？”

能做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会不调查清楚，南易就是十几年前，Y国最顶尖的私人医院创立者走丢的小儿子，南时易？

他知道，何玺然大概是一直都知道，但是他总是骗自己，南易失忆了想不起来，那就算是一个新的人，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只能依靠他，完全不会离开他的人吧？

更甚至，只要他有心阻拦，南时易，就可以永远做南易。

秦亦凝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是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因为听到南易的名字，瞳孔里泛起来的涟漪，其实心情有些复杂。

“你可以不用说，我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了。”

“现在实验进入到了瓶颈，如果没有大量的资金作为后盾，很难有新的突破，所以你迫不及待了，本来规划好的事情也提前进行，所以才会崩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她一字一句的，把他的计划和算盘全部剥了个淋漓尽致，就差最后给他添上一笔，可是都是徒劳无功。

就是徒劳无功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何玺然好像是才意识到，压制住自己的人是谁：“Wn，或许我该称呼你，秦小姐。”

“无所谓，名字都是代号而已。”

真正有意义的，是这个代号之下的实质。

被他猜中，秦亦凝还是有些意外的，刚才她戴着口罩帽子的时候，可没见他认出来呢？

“你的变声器是不是掉了。”

到现在，他居然还这么有闲情逸致地问这个问题？

秦亦凝一摸自己的领子，果然，那个不过纽扣大小的变声器不见了，可能是刚才动作幅度太大，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

说起来，这个小小的变声器，倒是陪伴了她许久，等会儿她应该还是要去找找的。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慌忙混乱的人群都成了背景板，喻泽钦踏着一地的脏乱残骸一步一步走近，就听到了何玺然说的这句话。

“你有真的喜欢过一个人吗？”

他的脚步顿住了，就停在距离秦亦凝不过两米的位置，在她的身后，他的手心下意识地攥紧，又突然察觉到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立刻送了开来。

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太在乎了，他太紧张了。

比起问出这个问题的何玺然，他觉得他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有真的喜欢过一个人吗？

你有毫无保留地想要谁平安喜乐百岁无忧的希望吗？

何玺然忽然笑了一下，活了这么二十多年，好像是个笑话一样，什么也没有得到，也什么都失去了。

如果她有喜欢过谁，是不是就能理解自己的心情了？

喻泽钦看到秦亦凝的背脊，像是被一根钢尺绷直了一般僵硬了一下。

她的声音缓缓，坚定掷地有声：“如果我真的喜欢谁，绝对是以他想要的方式去喜欢，而不是我想要的方式。”

何玺然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光一样的东西闪烁了一下，然后熄灭了。

“现在，也不重要了。”

秦亦凝眉眼冷漠如天神，她摁着他的领子，眼神里一丝怜悯也没有。

“本来就不是什么不重要的事情，何必要你亲自来。”

突然，喻泽钦的声音打断了她本来还想说的话。

她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忽然想到被自己绑住的两个他的下属，她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咳咳，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办正事了，我去给我朋友发个消息。”

说完，她就起身，留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何玺然，自顾掏出手机，给南时蔚发消息。

指尖在输入法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直接告诉他，南易现在的状态吗？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默契让南时蔚感应到了，他很快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你说，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