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妖记:上仙,请慢用
作者:朔云边月 | 分类:古言 | 字数:2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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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羊肉包子成了精
程青雀永远忘不了那个早晨,倒霉透顶,一切妖形怪状的闹心经历都是从那个早晨开始的。
自从五胡『乱』华,中原世道到那个早晨已经混『乱』了百年。
『乱』世之中难得宁静,程青雀还能拥有一张书桌,一壶清茶,一碟包子,一条『性』命,本来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了。
她虽然落生在一个世代读书的人家,却离“书香门第”距离遥远。她家的书读得不太香,反而读出了一股浓得散不开的穷酸气。
“穷酸”程青雀做了女夫子,吃了开口饭,打了两份工。白天说课,晚上说书。
可她并没有强烈的责任感去辅导学生的品德。
如果可以,程师父宁愿这会儿还在被窝里睡着懒觉。因为昨晚书场冷清,她难得敬业一次,提早一个时辰来学馆收拾书架,准备待会儿的早课,竟然就遇上了授课厅里那一出好戏。
门外,出身高贵的女学生还在忘情地享受着甜蜜的吻和缠绵的话。男事主的那些套路足可以把程青雀的瞌睡虫都恶心跑。
大早上的哪儿来这样的精神?
青雀在心里咒骂了千万次。
别人恩爱本来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乐得吃茶逍遥。
何况今日的茶点可是闻名长安的“鬼摊”羊肉包。
说这包子源于“鬼摊”,并不是因为它有多诡异。而是因为能吃到这包子的食客多半都是不怕烦不犯懒的头号“馋鬼”。
做包子的羊肉都是每日丑时在外城胡肆草场里宰杀,唯有彼时『露』水甘甜,山羊安眠,肉里没腥膻。宰杀之后,立刻取肉剁馅,一刻不停赶在寅时坊巷城门开启时第一波入城。以洛北白面为皮,包裹成少女粉拳大小的一团,然后上笼蒸煮,三刻乃成。
包子铺无名无号,开在长乐坊西,每日只做三百只包子,售完即止,其后撤摊走人,无影无踪,仿如鬼魅。
长安城的吃货老饕都以不辞辛劳,披星戴月吃这一趟美味为风雅趣事。
青雀也一直想去尝鲜,可是每回等她睡醒,那长乐坊的“鬼摊”早就撤了。
还好这回,她起得够早,成功从众“饿鬼”中突围,抢来了三只包子。为配合细细品味,慢慢体会羊肉那令人泪下的甘美,程青雀足足消耗了两壶阳羡茶。
羊肉的鲜美,配合着茶水的清甜,简直要在味蕾间奏出仙乐。
可是她忘了,吃喝虽开心也要有度,茶水吃多了也是要找出口的。泪下之后就该『尿』下了……
偏偏外头那两匹疯马很是兴致勃勃,把她堵在书房里整整半个时辰,腻腻歪歪,缠缠绵绵,完全不顾她正有三急,就快憋死的苦恼,这就实在万分可恶了。
终于,在“水灾”就快要了『性』命之前,她忍无可忍,推开了门。自顾穿过授课厅的排排桌案,出了崇文馆。她努力维持了一副镇定的表情,完全把正在谈情的男女当做了空气。
程师父以为,这大概是当下她能想到的,从“修罗场”里解救师生的最佳办法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了。
刚才还沉醉其中的女事主看见她出来,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也掩面跑了出去。
等青雀解决了问题,神清气爽地回来。惊讶地发现,那个教坏她学生的男人竟然还在里头坐着,不但坐着,还慢腾腾整理着身上华贵的丝绸衣衫和腰间的佩玉。
程青雀当然认识这个人。
虽然不曾说过话,却已经熟得不能再熟。这位男事主名唤涂逸之,是名动长安的第一倡优。程师父虽然常在他隔壁的场子说书,却不曾看过他在台上的表演,只是隔三差五就会撞见涂美男在她的学馆里演活潘安。
本来,白天她教文章,他卖风月,晚上她耍嘴皮,他靠脸蛋,各自生财是可以很和气的。可是隔三差五地来砸她白天的场子,就是他的不地道了。
等等,那个玉佩看来是前汉的古董。
圣人啊,你睁开眼看看这个礼崩乐坏的世界吧。暴殄天物啊,这得多少银子啊!挂在这么个东西身上,他能懂好坏吗?
不对,不对。
忍住!君子固穷,君子固穷。
青雀自我安慰了一番,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笑道:“涂三郎,麻烦您快一些。我们就快开课了。”
男人没有理她,仍是慢慢腾腾。
青雀快抓狂了,走近被他征用了许久的那张桌子,将洒落一地的书卷一一捡起,直把牙根也要咬碎了。
一卷《礼记》被踩在男人脚下,他却浑然不觉。她耐住『性』子,笑着指指已经快被踩烂了的书卷:“帮个忙,挪挪步子好不好?”
涂逸之听见这话,愣了愣,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个素面无妆,嘴角上还沾了点羊油和细葱的女人。
别人闺秀都香喷喷宛如花苞,而这一位姑『奶』『奶』,简直就是羊肉包子成了精。
涂三郎撇撇嘴,然后,不但没有让开,反而朝她『逼』近了。
一张妖孽的桃花脸上挂着花痴少女口中“邪魅”的笑:“‘鬼摊’包子,怎么不配西域酒却灌了阳羡茶呢?”
程青雀并不觉得这个男倡有品味,只觉得他生了一只狗鼻子。
“酒?大早上喝得醉醺醺,不太好吧?”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她们的侍读?你看看,扫兴啊……”他这么说着,一只手已经老练地抚上了她的腰,“就快上门的买卖被搅黄了。该怎么补偿我呢?”
青雀痴痴笑起来,天底下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东西?
好一副皮囊长狗身上了。没有女人能抵挡这样充满魅力的眼神吧?怪不得整个崇文馆,乃至长安城的闺秀们全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呢,真真是风华绝代。这么想着,程师父便不由自主地把他推倒在了桌案上。
“原来你喜欢这种姿势,倒是没有想到。”他笑笑地拍拍大腿,等她主动坐上来,“试一试,我会让你忘不掉的。”
她望了望他勾魂的唇角,柔柔笑起来:“我想,你也不会忘掉。”
她并没有坐上去,而是送去了她腰间寒光闪闪的西域短剑。
涂逸之惊讶地瞪大眼望着她,她已经完全变了表情,从那个唯唯诺诺的教书夫子成了威风八面的罗刹女:“清河郡主没有告诉你吗?她们的骑『射』武艺,也是我教的。”
她边说,边将剑刃狠狠『插』入他两条长腿间的桌案:“再不滚出去,小心我把你的吃饭家伙斩了。”说罢,收起剑,一抹嘴上的油腻,转身往书房走,“你自管做你的买卖,只是别碍了我的事。”
她砰地一声合上了门。
涂逸之躺在桌上,彻底没了方向。
原来她每日的老实相都是装的?
这货也是女人吗?是她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反正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自他涂三郎来到长安,整整六百年,从汉到晋,再到纷『乱』的北朝诸国,睡服过多少帝姬妃嫔,公子王孙,从没遇见过这样粗鲁的女人。
这个油盐不进,不解风情的吃货为什么也会出现在皇城里?还成了公主郡主们的侍读讲师?她能讲什么?讲怎么令人讨厌吗?
涂逸之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不甘地抽抽鼻子,突然发现,身上仿佛已经有了变化。
“该死,快混不过去了。”
他咬牙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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