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华宗冷眼看着她，看着她上蹿下跳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

“不计较了，娘一句话就不计较了，那在你的眼里，我算什么？你张口闭口我是你儿子，但你有把我当你儿子吗？”

季华宗长得高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出去瞧一瞧，这村里有谁会把自己的儿子往火坑里推的，这么多年，家里的活儿给我干就算了。银子你拿去养你那个儿子和女儿，我也不计较。可你看看我呢？我是什么？

在这家里，我还算是个人吗？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儿子看了。”

他的眼睛很红，从张氏手里拿过弓箭，“娘要是觉得，银子比你儿子更重要，那你就去把她找回来。我早就说过了，把赵氏娶回来，是我最后一次让步。但是从今以后，我要做什么事，希望你也不要再插手。”

说完绕过张氏，径直走出了大门。

张氏怔了半晌，季华宗在她面前，从来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何曾敢这么跟她说话。

他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追了出去，边追还边骂：“不孝子，你忤逆不孝！”

但季华宗头也没有回，直径往山上走去。

这大冷的天，哪里还有什么猎物。张氏让他去山上抓野物，这种时候，要抓到野物，只有去后山。

可后山是什么地方，且不说那上头地势有多险峻，光是那些出没的野兽，要是不幸遇上了，那也是很难再或者回来的。

但张氏哪里会顾这些，她只想着自己那个小儿子，只要能拿到银子给他的小儿子，她在意什么别人的死活。

季华宗当然不会上山去，他不会再为那些人去卖命了。

但是那个家，他也待不下去了。

他宁愿去后山底下待着，也不愿意在家里，看张氏那副嘴脸。

可那是他娘，他不能忤逆，只能眼不见为净。

至于往后，他还不知道。

他想起华徵的提议，但是，去参军吗？

抛下一切，九死一生，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去拼一把。

他想起季华年回来时候的风光，听说还是个什么官，还能拿朝廷的俸禄。可是他又想到那些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的人。

他很犹豫，人生，哪怕苟活着也比死了要强吧。

季华宗找了棵挡风，靠着树干，看着远处的天，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么冷的天，根本睡不着，他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睡着。这种地方若是睡着了，不是被冻醒，就是被冻死。

寒气袭来，季华宗不由得拉紧了外衣。

这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来，他身体一僵，正要站起来，那人已经走了过来。

倒也不是别人，是二婶儿家那个儿子。

季华宗身体还没有动，只保持这那个仰头的姿势看着他。

季华宣也楞了一下，他看到这边似乎有个人，就走了过来，但没想到会是季华宗。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怔了半天，才讷讷开了口：“大……大堂哥。”

季华宗这才撑着地面站起来，“你也来这边啊？”

“啊，”季华宣点头，一时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自己这个大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