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全身抽动着，眼神有了焦距，挣扎向墙角爬去，举起墙角的那把菜刀，刀光一闪，竟生生斩断了自己的手。

“即便明知道你日后要经受怎样的痛苦，娘还是不忍心杀你，你走吧……”

在日后流浪的岁月里，她从来不敢正视这一切，在无数次的自我幻想中，那个满身脓疮的女人成了二娘，被传染的是妹妹，而妹妹或许早已经在逃亡中死去。

令小茹回忆着，十几年来，她的神志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清晰，清晰到可以记清楚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衣着，笑容。她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眼神异常的平静，而在场每一个人都震惊了。

她看一眼小六儿胸中的匕首，继续道：“那把匕首是开锁的时候，在锁匠那里偷的，一直偷偷藏在身上，本打算有一天发病的时候结束自己，想不到后来竟早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忘记了自己的病，将匕首给了妹妹，现在又杀了小六儿。”

令小茹看一眼贵公子，眸中忽然有了一些温柔之色。

那样一个风神俊逸的男子啊！自己疯疯傻傻地恋慕他，如今清醒过来，才知道是多么可笑的一场梦！

“姑娘，你患上的是臆想症，如今吃了那么多帖药，已有好转了。”冷不防，方才赶过来替小六儿检查的薛大夫说道。

令小茹望向他，眸中有自嘲的笑意。

为何要清醒？

治好了她的病，能治好她的伤么？

苍天如此待她！痛苦，折磨，苦难，和不堪的命运……

难道她就只能清醒的去接受去面对？

她忽然凄凉的笑起来。

是的，只能面对！

在面对命运的时候，她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这便是生死有命吧？”她喃喃念出一句，恍惚一笑，重复着，“生死有命……”

她踉跄地走到小六儿尸体旁，唇边噙着一丝冰寒决绝的笑意，冷不防拔出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

口中喷出殷红的鲜血，她忽然仰头望天，眸中是深深怨恨，用尽最后一口气吼道：“老天爷，你如此捉弄我的一生，是要告诉我，命理一切皆由你掌控么？哈哈……你真是可笑啊。现在让我告诉你，生不由我，死也由不得……你！”最后一个字还咬在嘴里，令小茹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众人见了这一幕，唏嘘感叹不已。

“怎么不拦住她？”白素叹息一声，问沈一世。

“为何要拦？”沈一世不答反问，顿了一顿，继续道，“她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况且她害死了小蝉和小六儿，也是死有余辜。”

傍晚的最后一丝霞光退去，天色渐渐暗下来。

那个满身鲜血的女子静静地躺在血泊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梦初醒，然而面对命运之时何其无奈！

冷月挂在头顶上，映照着花圃，隐隐有白玉兰的暗香。

不知不觉，白素顺着长廊走到这一处幽静的院落，纵身一跃，人已坐到了屋檐上，抬头望一眼深邃的星空，夜风习习，静谧而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