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巷子里，打卢开河和冯齐是这样;在网吧里，跟吕千才和冼郁对峙是也是这样;在明明得知江年的真实身份后，姜年仍然是自信自己能摆平一切，并且最后可以独善其身。

结果呢，通通打脸。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成长环境影响，还是自己的性格使然，姜年遇事之前总会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自信。是那种，不管怎么样，我都相信自己可以胜出，相信自己可以成功的自信。

虽然说，在后来的几次事件里，姜年因为深知自己实力的差距，再加上人格分裂的原因，姜年就没再自信过了。可是，或许是因为现在拥有了一身了不得的开蕴境修为之后，姜年体会到了力量，感受到了强大，于是，自信又回来了。

所以姜年觉得，即便是天道阻力，但毕竟自己只是开蕴境，而且姜元也说了，限制再强也有限，所以姜年可能就有点被冲昏头脑了吧，可能是有点小冲动小热血了吧，然后就盲目自信，然后就又被啪啪打脸。

回想自己刚才怎么说来着？哦，如果连这点小阻碍都跨越不了，那我不是太没用了点？结果咧，还真是跨越不了。

这阻力就跟座山似的杵在这里，姜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就只能干瞪眼然后自己啥也做不了，啥也做不到。

“老是这样。”姜年自语，“老是这样啊……”

对啊，老是这样。

老是这样，给他希望的同时，又让他从云端上坠落，姜年倒是想牛气一次，可实力它不允许啊，而他又没实力，还老是搞这些盲目自信的，骗得了谁？姜年自己都觉得害臊了，一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可能要去求助姜元，姜年就觉得自己跟像是吃了个死孩子一样难受。

“不过我现在想的正事，其实也不在这个冲破阻力这事上面吧，我好像，是为了复仇而突破的，只不过是因为听到姜元说，我这开蕴境很了不得，所以我才想着冲破阻力，成就更了不得的境界的吧？”姜年突然想起来这茬。

“反正我现在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还谈什么境界什么实力的，至于那什么天道限制我，是因为我太过特别什么的更是离我太远，我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开蕴境修士罢了，能勾起谁的兴趣，能引起谁的关注？再者说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不就是为了替死去的大家复仇吗？就算让我冲破了阻力，成就了元图境，那有怎样？就这么点实力可以完美控制花败妖刀吗？那可是真人之兵啊！还有那元素之力，这种涉及法则的东西岂是我提升一个境界就可以完美运用的？还有还有，我的对手可是廖观平，他可是一个极我境的修士，我这种水平，即便拥有了外力，就一定打得过对方了吗？别骗自己了，打不赢的！”

姜年的心中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地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消极了？

“喂，还盲目自信呐？喂喂，不是吧，不是吧，我这种水平，还真想给廖观平造成什么伤害呐？好，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我伤到对方了，可是能杀对方吗？不能吧，不可能吧，根本就不可能的啦，想都别想！还有啊，我不是早就置生死于事外了吗？连命都可以不要了，面子啊，尊严啊，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还是早早求助姜元吧，不然等下廖观平准备了更多的手段，不就更难对付了？”

“哎，不然就真的求助姜元吧，反正我为的就只是复仇而已，更快更好的达成这个目的，不是很好吗？”

“对吧对吧，是这样没错吧。”

“我……”

姜年的心里涌现出了许多在说服自己求助姜元的话，姜年的心很乱，心乱如麻说的就是这样吧，想的太多，想的姜年脑子都有点疼了。

“我，真的要求助姜元吗？”姜年发出自问。

然后接下来就是更多的附和的声音。

“对吧，对啊，就是这样啊，我自己什么实力，什么修为的？还想着发生什么奇迹吗？”

“我一开始圆满人格，为的不就是抛除生死，一心复仇吗？而且我一开始想的，可是不顾根基就这样硬生生冲上元图境的，只不过被姜元阻止了下来而已，所以，我没必要有这么多顾虑，对吧？”

姜年有些迷糊了，明明现在人格都圆满了，可他怎么还有一种在跟另一个自己对话的感觉？就像现在，姜年就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对……对的。”

“对吧，对吧……”

自己心里更多声音响起，都像是他自己说的，可姜年又隐隐觉得不是，姜年愈发迷糊了。

同时，姜年越来越有一个冲动，那就是……求助姜元，让对方直接破了这天道阻力，从而令自己早日跻身元图境中，以求更快地找廖观平复仇。

这个冲动在他心中逐渐放大中。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姜年有点不对劲，姜年的心中突然涌现出许多想要偏离他理念与心智的话，这是非常不寻常的。

如果是一些修炼时间较长，并且拥有一定见识的修士肯定可以看出，姜年如今的状态隐隐有魔障的迹象。

一般而言，修士的心境都是由自己掌控的，以清明通透的时间居多，很少会出现突然冒出一些迷惑性的言语来影响自己，而这种情况一旦出现，就代表修士的心境遭到了污染。

姜年现在，正是这种情况！

而作为与姜年心意相通的姜元，自然是知道这一不对劲情况的发生，只不过姜元非但没有着急，而且还很平静。

姜元松开姜年，站起了身。

“事到如今，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了，即便身处江年的棋局中，我也没办法了，毕竟，如果没有他的安排，我也找不到可以解救哥哥的方法。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你，江年！”姜元握了握拳头，眼底深处有阴沉一闪而过。

不过当他看到姜年时，他的目光瞬间就变得温和起来。

姜元知道姜年内心的变化，不过他并不打算出手相助。

因为，这正是天道的检验。

“哥哥，如果你可以承受得住天道对你的影响，那么就可以顺势击破阻力，成就完美元图境，可如果你因为之前的种种挫折而怀疑了自己，那么，在没有我帮忙的情况下，凭哥哥你一个人，将无法在今日晋升至元图境，只能耗费大量时间，一点一点消磨，才可以消除阻力。”姜元轻声说道。

只不过，姜年却一点都听不见。

“哥哥，请原谅我，即便你知道了这件事情会生气，可我仍然不能帮你度过天命带给你的心魔影响，因为，心境对修士而言，是最重要的存在，如果你连自己的心境都无法坚守，从而选择让他人帮助你走过困难的话，那么当你未来遇到真正的劫难时，也将会像今天这样，怀疑与质疑自己，从而否认自己，”姜元呢喃，“哥哥，你之后要面对的，必将比今日辛苦百倍，所以，我只能狠下心来，让你在今时今日今地，磨练出一份，自保的能力。”

不过姜元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想了想，在不会影响到什么的前提下，向姜年传了一句音：“哥哥，你需要的，就是自信。”

说完，姜元便断了和姜年的联系，狠心下来，彻底放手，让姜年自己渡过难关。

姜年今年才十八岁，还是一个少年。

但在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无论他愿意不愿意，他都要去承受。

姜年如果要活下去，就必须承受这些。

所以，姜元才想让姜年尽可能快速地成长起来，否则，若是让姜年继续保持着之前那种天真的想法，那么他之后离开地球的行为，与换个地方等死没有什么区别。

“强者，强于身，更强于心，如今哥哥你已经有了成为强者的基础，但你的道心还没有成型，所以彼此这心魔影响，或许是加快你道心成型的一次非常好的捷径，无论你最后能否成功，但只要你坚持下去，不去求助任何人，凭借你自己走下去的话，即使失败了，也为你将来的道心成型，打下基础了，”姜元轻声道，“所以，保持你的自信，哥哥，这是你现在，唯一可以拿出来，对抗心魔的东西了。”

“皇路，何等艰苦？都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但何曾有人问过那少年，是否真的愿意承受皇冠之重？”姜元抬头，长长叹出了一口气。

天命之争，结局已定，没有任何悬念了。

姜元现在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让自己的哥哥姜年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成长起来。

他已经为姜年打下成为强者的基础了，那就是超越极限的开蕴境，姜年可以凭借这个，一步步成为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心境的磨练了。

本来这一步姜元还不打算进行这么快的，但他在看到了一角未来，以及正好有心魔影响之下，姜元觉得，这是一次更好的机会，姜年可以借此直接走过一大段过程。

这是最后一步，但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心境，永远是修士最看重的。

无论他的境界如何，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开蕴境修士。

成，姜年未来大道可期，败，姜年虽仍有未来，却远不如前者。

一切且看姜年自己，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