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到这条蛇出现，头顶的两只鸟叫声更加凄惨，似是预感到了自己孩子的末日一般，却又没本事去救……它们惹不起这条蛇，只得在头顶盘旋几圈，悲伤的远远离去。

暴雨糊了视线，顾元元也不敢伸手去擦，她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这条蛇……整个尾巴骨都绷紧了。

“嗤，嗤嗤！”

蛇信不时吞吐，似是感应着周围的情况，顾元元一动不敢动，它不知道这条蛇有没有毒，如果真被它咬上一口，就彻底完蛋了。

恰在这时，顾元元耳边响起了大丫的叫声：“娘，娘你在哪儿？娘？我挖到了好多草根，娘？”

大丫手里攥着整整一把细辛草根，冒雨呼唤着顾元元。

“大姐。”

二狗子从山洞里冒出了头，声音有些虚弱，脸蛋有些红，有气无力的说，“你找娘做什么？”

“娘让我采这种草根，我不知道娘要做什么……这会儿采好了，娘倒是不见了。”大丫连忙过去，压低声音道，二狗子晃了晃身体，眼里迸出了冷意，根本不像个五岁的孩子，“她死了才好。大姐，你忘了她是怎么对咱们的了？”

大丫咬咬唇：“可是娘活着，好歹我们就还有家……她再怎么恨我们，总比奶强吧？奶一直想把我卖了换钱，娘再打我们，也没想过卖我。”

二狗：……

她是没想卖你，她只想打死你，打死我们，也省得拖累她！

可这话，二狗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这个时候，大姐有点期盼还是好的。

点点头：“那行，大姐你也累很久了，你进去照顾大丫，我去找娘。”二狗站直身子，就打算往雨里钻。

大丫一把拉住他，把细辛草连根带茎的塞了过去：“二狗，你赔着三丫，我去找娘。对了，你身上带着火石吧？赶紧生点火，把身上的衣服烤烤。”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可身上却是随身带着火石。

这些，还是二狗子之前上山的时候捡的，没让别人发现过。

要是让杨老太发现，指定又给搜罗多了，还要挨一顿打。

姐弟俩分工，二狗子瘸着腿进去用火石点火，三丫淋了雨，这会儿身上有点烫，二狗子心智再成熟，到底也是个孩子。

这一刻，也晃了神，连叫了几声妹妹，三丫也没醒过来，二狗子慌了，想要出去找大丫，可这时候雨下得大，他又放心不下三丫，只得咬了咬牙，拿了怀里的火石出来，打了很久，才终于点着了火。

然后加了柴，把火生大，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了三丫到怀里，用力的暖着。

此时，大丫向着之前顾元元离开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寻找着，嗓子都喊得有点哑：“娘，娘你在哪儿？娘？”

一声比一声近，一声比一声近。

顾元元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心里慌得不行……别过来，千万别过来啊！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一个炸雷响起的瞬间，大丫突然就看到了倒在草丛里的顾元元，马上停住了脚步：“娘？”

快速的向她跑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昂首吐信守着顾元元的那条蛇，猛的一个探身，凶狠的向大丫扑过去。

“大丫！快跑！”

顾元元一急，跳起身来，一把抱住蛇身，眼见手边也没什么趁手的工具，情急之下，两手掐着蛇头下方三寸位置，稍微瞄了一下，张嘴就咬在了蛇的七寸之上。

蛇皮又滑又腻，还带着一股子腥味。

顾元元咬下去，牙齿用力的咬破了蛇皮，蛇吃疼，手臂粗的蛇身，猛的蜷了起来，下意识把顾元元缠了起来。

这就是蛇的必杀技：绞！

“唔！”

一声闷哼，顾元元嘴边沁出了血，可这时候，她更不能松口，一旦松口，死的必定是她！

暴雨之中，一人一蛇就这么翻滚着，绞缠着。

大丫听到了顾元元的喊声，吓了一跳，尖叫：“娘！”

刹那间的速度，蛇已经把顾元元整个缠了起来，大丫只是个孩子，平时见条蛇，也只是个筷子粗细的东西，她也没怎么怕过，可眼下这么粗的蛇，她哪里见过？

当即腿一软，吓得大叫道：“弟弟，弟弟快来！”

山洞里，抱着三丫取暖的二狗子隐约听到大丫这凄厉的叫声，初时他以为听错了，可接二连三听错，那是不可能的。

“大姐。”二狗子脸色一变，连忙把三丫放在一边，他瘸着腿就冲了出去。

循着叫声终于跑过去，地上的一人一蛇都已经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大丫倒在一边，吓得大哭：“弟弟，娘……娘被长虫吃了。”

山里的叫法，蛇是长虫。

尤其这么大的一条长虫，那真是能吃人的。

二狗子冲过来，眼见得面前这一幕，也惊得腿软了……可到底是男孩子，比大丫胆大。

镇静的扑过去，把大丫扶起来，哆哆嗦嗦的道：“大姐，怎么回事？娘怎么跟长虫，打在一起了？”

一双漆黑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对他来说，这个后娘，死就死了吧，大不了以后，他带着大丫三丫活着，再也不下山就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丫“哇”的一声哭着，抱着二狗子哭得喘不过气来，“我，我来找娘，可是我不知道这里有长虫，娘为了救我，才跟长虫打起来的……呜呜，弟弟，救娘，要不是娘，我就被长虫吃了。”

二狗子一愣：“你说什么？娘会救你？”

这怎么可能！

顾元元这个后娘，恨不得把他们打死，怎么可能会主动救大丫！

“是真的，是真的……弟弟，娘真的是为了救我，我亲眼看到的。”大丫号啕大哭，还特别自责。

见状，二狗子目光轻闪，终于心软了。

这一次顾元元醒来之后，二狗子发现顾元元的确是跟从前有点不同了……或许，她真的改了呢？

终是点点头：“行，那，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娘……”

姐弟两个互相搀扶着起身，壮着胆子走到一人一蛇跟前。

大丫手里抓着一根树岔，二狗子左右手各握着石块，两人慢慢的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