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沐阳宫。

还是如同上回寿宴一般，屋内被完颜烈阳搞得一片狼藉，白犀已经回府，此时还是明忆陪在他身边。

他不是完颜昊的儿子，甚至只是一个太子的称谓，连基本的排行都没有，他不是长子。完颜昊根本待他不如亲生儿女，这便是他于完颜昊矛盾不断升华的基本原因。

完颜昊，根本就不想传位给他！

本想接着武茸和武家人搞好关系，就差那么一小步……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完颜苍穹！

他找的棋子，全都没用了么？

撇过头，满目憎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明忆，沉沉地道：“说，你最近为何那么得空来沐阳宫？”

明忆低下头，难以开口，也不想回答他这最了然的问题，说出口，他不是更疼么？

“皇上最近夜夜留宿慕兰那儿，奴家已经失宠……”

“废物！”完颜烈阳反手一巴掌，额头已经爆出青筋。

清脆的一掌，如同方才碎掉不知道多少的玉器瓷器一般。明忆被重重扇到地上，嘴角溢出一行血：“奴家该死……”

正想抬起手擦干血，猛地发现，方才那一摔，她右手带着的碧玺手环，竟有了一丝明显的裂痕，不敢相信地用手擦了擦，可那就是裂痕没错，永远不能恢复的痕迹。

顿时，急的哭了出来。

完颜烈阳轻蔑地看了一眼，只觉得她物质粗鄙得很：“父皇赏赐你的珠宝应该够多了吧，别再本宫面前哭！”

“这是……这是殿下送我的礼物，唯一一次送我的礼物……”说罢，还是止不住泪，握着那手环又掉下了不少泪，眼圈红红的，鼻子也在抽泣，完全不想是装出来的。

完颜烈阳看着她愣住，半晌，喉间慢慢一滚动。

其实，他遇到过对他最好的女人，恐怕也只有她了吧……不依附完颜昊更高位的权势，他失宠时，她也愿意做他的出气筒。

想罢，内心渐渐一动容，抬起手，抚上她的脸：“本宫……再送你就是了……”

明忆抬眼，满脸的泪痕之中，那对清澈的眼眸更加深深触动他的心，俯下身，轻轻吻上她的唇。

她却条件反射一般地，全身发抖，总怕他随时会用力咬她一般。

他平时对她……有那么坏么？

抱起她，静静的往内室走去。

翌日，辰时，点绛宫。

完颜绛疏慢慢睁开眼，刚刚撑起身子便头痛欲裂，不禁蹙起了眉头，叫了一声。

“公主你醒了么？来喝点醒酒汤。”皓月端着汤药来到她床边，慢慢扶起她，慢慢喝下一碗，接着躺下，想再浅眠一会儿。

“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五公主。”

因为完颜苍穹的出现，他排行第二，而后面的排行全都推后一名，四公主完颜允琼，现下也成了五公主。

“嗯。”

“公主，你不是说过，不会再喝那么多酒了么？怎么这回又……”皓月无奈一叹，似乎力量单薄的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她。

“不高兴就喝，今朝有酒今朝醉。”完颜绛疏蹙眉，似乎也没觉得不对。

反正……也没几个人会在意她了。

在外的通报丫鬟踏进外室：“禀公主，明昭仪驾到。”

明忆？完颜绛疏疑惑地挑眉，慢慢又扶着脑袋起了身。

渐渐地，可以听到一阵阵稀疏的步摇碰撞声，清脆悦耳，应当是相当贵重的。

她是由丫鬟搀着踏进门的，穿着云锦的齐胸襦裙，头上一对金色钗头凤，一只翡翠步摇，妆容精致艳丽，手腕上还是戴着那五彩的碧玺手镯，从上至下，简直就是穿金戴银，根本看不出来，她曾经只是帮她梳头的小婢罢了。

然，那眼神也是非常轻佻的，慢慢转过头，看着侧卧在床上的完颜绛疏，轻轻勾起唇角：“大公主，今日可好？”

完颜绛疏再慢慢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那抹寒心更加严重了，冷冷淡淡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明昭仪有何贵干？”

“本宫自然是有事找你。”

完颜绛疏抬眼看她，那当初畏畏缩缩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解释的她，与现在这般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她，根本就联想不到一起。想罢，无奈撇了撇嘴角，摇了摇头。

明忆满不在乎地瞥过眼，往四下打量了一番：“你们都退下。”

“是。”丫鬟们得了，退了出去。

“现在说吧。”完颜绛疏假笑。

“既然公主不扭捏，本宫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不过是想问问你，你现在站在慕兰那一边？”

“没错，姨母很快就会当上皇后了。”完颜绛疏坦然而答。

明忆怔了一会儿，而后眯着眼：“本宫可是从你这儿出来的，你这是想让本宫失宠？”

“嘁。”完颜绛疏冷哼，“你也知道你是从我这儿出来的，现下你又帮了本宫什么？自己没本事别推给别人。”

明忆气结，目光顿时变得狠戾：“你！完颜绛疏，你好凉的心！”

闻言，完颜绛疏被气笑了：“怎么？现下失宠了，就开始冲本宫摇尾乞怜了？不好意思，本宫就是冷血，你找别人去吧。”

“话已至此，本宫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你的选择！”说罢，瞪了她一眼后拂袖而去。

“明忆。”完颜绛疏沉眼，叫住她。

闻声，明忆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几个月前，你约我在杏秀湖畔……你想对本宫说什么？”似乎自从那次后，明忆便对她愈发冷淡起来，直至现在的水火不容。

“哼，公主还真如约去了，本宫好生意外。”

“你！”完颜绛疏不禁被这尖酸的话语一吓。

“本宫当初不过是被冲昏头脑，后来清醒了，就回去了。”明忆无所谓道。

“回去了？回哪儿，沐阳殿？”完颜绛疏轻轻挑眉。

明忆瞳仁倏地一紧，立刻回过身，有些惊慌地瞪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和皇兄的事，本宫可都知道。”完颜绛疏漠然勾起唇角。

颤颤地吸进一口气，抬眼看着她，“你想告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