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不停的下。

过了许久，温煜轻轻拍了拍符橙雀的肩膀，柔声道：“走吧，回家。”

符橙雀在他衣服上了擦了杂七杂八的水，仰起头点了点，两人微微分开。

顺着道往回走时，二人皆是无言。

伞被雨珠子砸的乱响，可这响声又恰好成了沉默时候最好的伴奏，总有声音，不显得寂寥，因此也母须多言。

路口有车灯亮着，温煜走近了才发现，那位大哥还在那儿等着，他见着温煜，大笑：“小老弟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说着又朝温煜身旁看了看，冲他挤挤眼睛点点头，一副“我已经全知道”的模样。

温煜笑了笑，没解释。

二人的衣服鞋子都湿了，大哥却也是催促着快上车。

回去的路上，都是温煜和司机大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符橙雀手支在椅边撑住身体，眼睛望着另一头的车窗外，全程安静。

许是有点冷，她坐上了车就没挪动，甚至没有挪到另一侧去。她就坐在后座中间，和后上车的温煜只有迟尺距离。

出租车行驶在道路上，遇到水洼便微微摇晃。

这细微的晃动往日不会有甚么作为，可今天，它晃着晃着就将少女晃了些距离，晃到了温煜臂膀旁——

两人手臂轻轻挨着。

有温度在彼此之间传递。

温煜看了看符橙雀。

符橙雀看着车窗，她知道，车窗里有河豚在看她。

可她只想挨着。

……

从路口到家楼下的这段距离，也满是雨水，走起来颇为艰难。

两人趿拉着水，好不容易走到了楼道下。

符橙雀走到了楼下时，表情隐隐有些激动，好似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问：“小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我猜的。”温煜道。

他自然不能说是先开了技能，然后一路奔过去的。也得亏了是先开了技能，不然再多等一会儿，这孩子要冻傻了。

符橙雀不疑有他，“……谢谢你呀，冷死我了。”

“下次你最好跟我说一声。”

“知道了……”

“你找什么去了？”

“很重要的东西！”

温煜看她一眼，又问：“找到了吗？”

少女面上扬起笑容，“找到了！”

温煜轻轻颔首：“那就好。”

两人鞋子里都是水，走起路来“吱呀吱呀”的响着，符橙雀听了哈哈的笑。

她站在楼梯的上端，反身指着温煜的鞋子说：“你的鞋子叫的好大声哦，你胖成猪了。”

温煜澹然道：“你有种别走。”

她便轻手轻脚的踩了一级阶梯，可脚底下仍旧发出“吱呀~”一声。少女“哎呀”叫唤一句，还没等温煜开口反讽，“噔噔噔”的快速奔跑上楼，鞋子来不及响了，发出一串“吱吱吱”的声音。

温煜笑了笑，“吱呀吱呀”的跟上。

转到家门口，看到符橙雀立在门边，对着自家大门发着呆。

温煜问：“咋了？”

少女转过脸来，悲切道：“我……我，没带钥匙啊！”

她出门太急了，门哐啷一下就带上，根本没有想到钥匙这茬。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回了家，热水澡没有，棉拖鞋也没有了。

眼下大雨又深夜，想找个开锁的也不太可能。

也不能把门撬了吧！

两人站定在门口，默然不语。

良久，符橙雀怯生生的求助：“怎么办……”

温煜左右看看，道：“不然……你来我家？”

……

从小时候到高三，符橙雀到温煜家的次数数都不数不清。

其中也不乏双方父母都不在，她跑到温煜家里玩到深夜再回去的。

过夜嘛，那倒是没有过，因为……自家就在一步之遥，完全没有过夜的需求啊！

而今天……

符橙雀站在两扇门的中间，犹豫了好一会儿。

自家的紧闭，和隔壁家的灯火通明，身上湿漉漉的状态都让她选择的天平严重向着某一边疯狂倾斜，这种倾斜到了一定程度，她便很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

“好吧，没办法了。”

坦然一点，温煜家她又不是没有去过嘛！

二人一并进了温家，紧闭的门窗让里头的温度远比外面高的多，堪堪一进去，温暖席卷全身。坂本小跑着出来迎接，一看到二人狼狈的模样，又转头躲了起来。

温煜道：“得赶紧换了衣服，不然感冒了。”

符橙雀深以为然，但很快二人发现新的问题。

她没衣服！

说来好笑，明明衣服就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可她就是没有！

温煜还没来得及想办法，符橙雀自己先拍了手，喊道：“没有衣服……温总，你的借我！”

“我的？你确定？”

“咋了，小时候能穿，现在不能穿了？”

“能啊，当然能。”温煜笑道，“衣服好说，随便套个短袖，裤子咋办啊。”

“呃……”

这把符橙雀难住了，想了想，她道：“你的睡裤给我，你自己穿别的。”

“你不能不穿？”

“我鲨了你哦。”

温煜从自己衣柜里翻找了冬天的睡裤，比较厚长，但今天大雨本就冷一些，倒也无妨。交给客厅的符橙雀，她拿了衣物便钻进了浴室，临走还高声警告：“不可以偷看！”

可客厅已经没了人，温煜回卧室换裤子去了，一直穿着湿裤子难受不说确实容易感冒。

换了衣物，温煜坐到客厅等待。

外头风大雨大，屋子里很安静。卫生间里哗啦啦的水声隐隐约约，温煜有些心猿意马起来。这股奇怪的念头很快又延伸成了另一个急切而让他心潮有些季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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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橙雀今晚，睡哪儿？

……

热水顺着头发、肌肤淌下时，符橙雀感觉自己真正的活了过来。

她双臂撑着墙面，让自己尽可能的放松，不止让身体放松，也让慌张惶恐了一晚上的精神、情绪获得放松。

今天很倒霉呀，可她又是很幸运的……

丢了重要的东西，却也有特别的能力寻回它；

大雨里站着没有办法时，温煜又刚好找到了她……

温煜送的手链……

少女把手腕放在花洒之下，用热水洗涤手链上残存的污垢，再搓上泡泡，直到它光洁如新。

热气腾腾，脑壳壳的思绪在氤氲的雾气里缓慢转动着，思索着有的没的。

衣服全湿了，没有衣服，待会得穿温煜的了……

好怪啊，但好像又没什么。

钥匙忘记带了，有家回不去，爸妈恐怕得周日傍晚才能回来……

这难道得在温煜家里住两天吗？

啊……

虽然也不是不行。

等等……

符橙雀浑身的动作忽然一顿，她望着弥漫开来的雾气，喃喃自语：

“我今晚，睡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