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夕淡淡垂眸，冷声道，“之前我说的话，你不恨我？”

周常宇嘴唇微动，对上那双仿佛看透人心的眸子，倔强的看着她，大声道，“恨！学生恨衙门那些人！恨夫子说的话！恨那些人的欺辱！”

他不明白，阿爹明明是冤枉的，衙门的那些人为什么不听！一直尊敬的夫子，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同窗的人为什么要打他！

他只是想求他们，帮阿爹讨回一个公道！

想到阿爹，少年眼里又有水汽弥散。

周常宇顿了一下，使劲咬了下嘴唇，眼里闪过水光，“可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不够强大！”

那双眸子被水洗过，眼珠漆黑，稚气未脱。

“那你准备如何？”

如何？

这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儿来说有些困难。

简夕唇边扯出笑意，声音柔和，“你会更加努力学习本领，慢慢的变强大，强大到没人敢欺负你……”她很清楚的看到周常宇眼里的亮光，仇恨的火苗，她居高临下的看向他，缓缓的道，“然后将欺负过你的，落井下石的那些人全部杀死，对么？”

周常宇身体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反比，“我不……”

“你会。”简夕毫无表情的打断他，蹲下身，拉起他的手，一字一句的道，“用这双手，杀死所有的人，包括我。”

他小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她看见他稚嫩的面孔浮现恐惧的神色，眼睛瞪圆，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苍白的嘴唇哆哆嗦嗦不停。

简夕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狠下心来，报仇她管不着，但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她不能袖手旁观！他心里已经有了仇恨的种子，必须下一剂猛药，“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帮你？”

少年眼底的亮光淡下去，眼眶红的像是在滴血，简夕接着道，“冤有头债有主，除了害死你阿爹的人，其余人顶多受到一些惩罚，但罪不至死，你更没有权利去决定别人的生死……”接着简夕话音一转，“知道为什么昨天我会说那些话吗？”

他低低的道，“学生不知。”

“我只是想考验你……”简夕深深叹了口气，语气难掩失望，“显然你没有经过考验。”

“学生不懂。”

明明昨日夫子还是那样一副尖酸不屑的样子，为何会帮他把阿爹的尸体带回来，还会对他说这些话？

“你仍年幼，你阿爹喊冤而死，我怕你的心性会改变，便故意说了那些话，再暗暗的观察你的反应，只可惜……”

简夕摇摇头，叹口气不说话了。

“夫子！”周常宇一急，“是学生不对，求夫子帮帮我，以后学生都听夫子的！”

“若是我不让你报仇呢？”

周常宇咬住嘴唇，艰难的道，“学生不会牵连无辜。”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为人子，定要替父报仇！

周常宇的神色倔强，双手垂在身侧，低头等着答复。

太阳西斜，空气中的温度渐渐低下去，周常宇的心几乎要沉到海底，终于，他听见夫子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