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下雨天，闪电沿着城中巷道小心翼翼向前走，脚踩地面带起的水花溅湿了他的裤腿，他的一只手始终没离开腰间挂着的手枪。

在上城间歇射下的霓虹光芒中，他像是行走在黑暗中的水妖。

然而下城区才是一只真正的水妖。

这只水妖沉睡在上城区的阴影中，盘旋的身躯躲进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生活在这里的人，都随时有被水妖吞噬的危险。

清脆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手电筒射出的光亮直晃晃地落在他的脸上，是巡警。

下城区的巡警在晚上几乎没有消停的时间，他们在黑暗中走来走去，维持着下城区脆弱的治安。

这里不比上城区，无数偷鸡摸狗之辈在夜中行事，械斗杀人，抢劫放火更是习以为常，在这样罪恶的黑暗中巡逻，几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闪电很紧张，对方也很紧张，恐惧在两人之间滋生。

但很快冲突就错肩而过。

巡警收起手电，他走到别的地方，显然他不想多事。

“也许他看见我手里的枪。”闪电这样想。

他走在巷道中，时不时可以看见一群染着鲜艳发色的青年在抢劫。

说实话，这里的穷人一贫如洗，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可以值得抢劫的。

子弹上膛，他大步朝前。

踏着积满污水的水泥地面，他的脚步引来其他人的注视。

“嘿！”

身后，不只是谁在说话，声音似乎有些遥不可及，但却近在迟尺。

他撒腿就跑，身后追逐的人的影子被街灯拉的长长的，街灯下，周阳看了一眼头顶站立着的伊琳娜。

汤姆和瓦拉此时正在梅花山庄六号楼1203房观察莫切尔，而他们跟随着闪电从上城区来到了下城区。

伊琳娜掀起她那哥特风长裙的裙摆，长腿在街灯上稍一借力，身体便轻飘飘地落在身前6m的街灯上边。

她的影子，像是一道黑色闪电。

周阳在地面奔跑，像是一道狂风。

身前，一阵阵枪声响起，不知道多少间房屋暗淡了灯光，合上了房门，在黑暗中，橱窗上又不知贴了多少双眼睛，但这一切，都和周阳无关。

他清晰地嗅到了一阵血腥味。

红色，血的颜色。

血水的痕迹已经流淌到了他的脚下，伊琳娜从街灯上一跃而下。

躺在地上的黄毛胸前中弹，伤口模糊一片，而身下已成一片血海。

“他死了！”伊琳娜的手从黄毛的脖子上移开。“他的精神内核被掠夺了。”

普通人并未拥有超凡的本质，或者可以把人的精神内核理解为人的本质。

超凡者能够借着自身的超凡本质去探查普通人的精神内核力量。

普通人的精神内核力量很弱，在他们眼里，几乎没有重量。

可超凡者不一样。

超凡者拥有的超凡本质随着序列的提升，其重量越来越大，带给他们的压迫感也会越来越令人窒息。

但他们只能感知超凡，无法感知超凡的本质。

感知本质，这是医师的能力。

这这种感知，也是他们判断超凡者的一种方法。

但当你用超凡本质去探查对方的时候，你的本质也会被对方感知。

黑暗里开枪的人，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不止幽灵。”伊琳娜说。

幽灵，没有掠夺他人精神内核的能力。

所以，闪电的超凡力量不止幽灵。

“或许是禁忌物。”周阳给出了第二种答案。

“希望是这样。”伊琳娜面色凝重：“若是通灵人，那就倒霉了。”

她从腰间抽出皮鞭里藏着的银线。

“不要自己吓自己。”周阳说：“就算是通灵人，我们两个也能对付得了。”

伊琳娜是灾厄系的超凡者，序列一：怪物。

她手里的银线是灾厄系天灾身上析出的禁忌物，水银之蛇。

怪物能赋予伊琳娜怪物的力量，但往往这种力量的表现并不算雅观。

他们脚下的速度快上几分。

巷道里，安静了下来。

只有鲜血依旧在流淌。

“他要吸收多少人的精神内核？”伊琳娜看着每隔几十米就会出现的尸体，怒火中烧。

终于，在一条横巷前，他们抓到了闪电。

此刻的他，站立在雨中，身边横七竖八倒着尸体，一道道幽灵从他身上跳跃出来，在吸取这些普通人的精神内核。

水银之蛇被打出，轰隆一声轻响，虚无之中激发出一道闪电，轰然落在那些幽灵身上。

闪电身体一颤，幽灵们快速退回他身边，恶狠狠地看着出手的伊琳娜。

水银之蛇重新回到伊琳娜身边，而伊琳娜那怪物的本质正一点点地改变她的身体。

一条尾巴从她的尾椎长出来。

狼人！

这是灾厄序列赋予她的能力，但这个能力着实不太雅观。

她其实更想化身吸血鬼，但本质就是狼人，无可奈何。

“怪物？”闪电瓮声瓮气。

“他似乎还只是幽灵？”周阳判断出他身上的超凡本质。

只是幽灵。

那么夺取他人精神内核的只能是禁忌物。

正想提醒伊琳娜，而化身狼人的伊琳娜已不受控制。

她跳跃起来，握着水银之蛇禁忌物衍化的闪电，好似手握闪电之鞭的众神之父。

轰隆！

扬起的水花一朵又一朵。

地面出现轻微的裂痕。

而闪电快速弹跳，躲过了伊琳娜的拳头。

同时，闪电退到距离伊琳娜大概五步的范围之内，他猛然朝前，念念有词，朝着伊琳娜念起了咒文。

接着，在伊琳娜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的镜面，在这些镜面里，无数悲伤绝望的记忆翻滚着，而在此时，这些镜面破碎得干净彻底，是周阳出手了。

幽灵擅长勾起人心中的绝望，这种绝望，类似于梦境，而梦境，是造梦者的主场。

“造梦师！”

闪电看着周阳，下意识转身就要逃跑。

但下一刻，一个巨大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一下子就被打飞出去。

闪电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好几块肋骨被打断了。

“他身上有能阻止我造梦的通灵人的禁忌物。”周阳说道。

在伊琳娜动手的时候，他也在试图造梦，但他的超凡力量被那件禁忌物所阻挡，根本无法对闪电造梦，只能说那件禁忌物的品质已经接近了恶魔的第三序列。

“他只怕是想让那件禁忌物成为序列三，然后接着序列三的禁忌物，强行提升自己，成为序列二的通灵人。”

周阳一边说，一边开始施展自己的超凡力量。

他手臂上慢慢爬起一个个狰狞刺青，虚无的手掌中，木削颤动着，黑色的风沙在他手掌之中流动。

既然无法将他拉入梦境，那就用最简单的暴力将他打服。

于是，街道上，一个狼人手握闪电之鞭，一个普通人握着拳头，围功一个只有序列一的恶魔。

闪电显然不是好欺负的。

在两个人超凡者的围功下依旧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在给伊琳娜和周阳降灾。

一根电线突然掉落在地上，电流顺着雨水缠绕在周阳的裤腿上，他双脚一麻，紧接着全身失去了力气。

伊琳娜怒吼一声，将整根电线扯下来，如马鞭一样打在闪电身上。

闪电被打飞，但身后的幽灵为他稳定身姿，而其他四个幽灵则各自施展手段。

恶魔的窃窃私语声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伊琳娜和周阳的耳朵里面。

恶魔的蛊惑用语言根本无法描述，它是直接落在人身本质的一种声音。

这种声音，会让你堕落。

这种力量并不足以让他们堕落，除非来的是序列三的恶魔。

但闪电的本意也并非如此。

除了蛊惑之外，恶魔还有欺诈这一能力。

在伊琳娜的眼里，上和下，前和后突然没有了概念，世界颠倒倾覆，周阳和闪电位置互换。

周阳从电流中挣脱出来，伊琳娜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整个人被打飞的很远。

同时眼睛里好像出现了许多小星星。

在有着近乎序列三的禁忌物的帮助下，闪电的恶魔能力被无限提升至通灵人，且屏蔽周阳的造梦能力。

周阳的催眠能力也因为他身边留下来的幽灵的精神而扭曲，无法对闪电进行催眠。

“这该死的灾厄金币算的真准。”周阳怒骂一声。

狼人的力量的确强大的过分，挨了一拳，周阳觉得呼吸都不畅快。

伊琳娜还想打，他急忙催眠伊琳娜，将她从恶魔的欺诈中唤醒。

“是人偶！”好在周阳看见了闪电身上的禁忌物。

是一个缝满针脚的人偶，破破烂烂的，看起来除了瘆人之外没有其他的特点。

但它真真实实的是近乎序列三的禁忌物。

伊琳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周阳加持了梦境。

在梦境里，周阳限制了规则。

在有外力影响下即入梦，在无外力影响下即苏醒。

于是，当闪电的精神力量影响伊琳娜时，她陷入梦境当中。

梦境的延伸，在周阳的控制之下，他在梦境中重塑了下城区的街景，以及闪电，伊琳娜还有自己的站位。

伊琳娜受了影响，但没有完全受到影响，她的拳头依旧落在了闪电身上。

闪电被打飞的很远。

他的降灾能力在皮糙肉厚的狼人身上根本得不到施展的空间，至少现阶段的他做不到这一点。

而欺诈和蛊惑的能力被周阳的造梦压制下来，更是让他对眼前这个发疯的狼人没有任何的手段。

这时候，他才将一切串联起来。

那个男人，早就有了这样的手段去对付恶魔，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使用，是为了找出他的禁忌物。

闪电这一刻想要逃跑，但此时操纵战局的已经不是他了，而是伊琳娜。

伊琳娜发疯发狂，手握水银之蛇化身的闪电之鞭疯狂地打砸，闪电之鞭落在幽灵身上，能抹去幽灵的一些精神力量，而落在闪电身上，则是剧烈无比的疼痛。

好在，怪物赋予伊琳娜的力量不是无穷无尽的，很快，她就从狼人的状态中退了出来，而闪电抓住这个机会，竟从伊琳娜和周阳手里逃走了。

……

“好在阴恶人偶的力量可以抵御梦境的袭扰，不然的话，我只怕就要被他们留下了。”他一边跑，一边感到庆幸。

“他们的样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记忆在向前翻涌，最后与图书馆中的两个人吻合。

“莫切尔！”他突然想起了莫切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