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安全的从电梯口离开，在电梯外，等待许久的汤姆走近前来，问道：“是周阳先生吗？”

周阳点点头。

天灾收容所名义上隶属于市政厅，但实际上独立于联邦政府统辖之外。

那些坐在市政楼的水蛭清楚的知道，谁好惹，谁不好惹，这是师傅告诉他的。

但黑袍人的办公区域却在地下。

那个叫做汤姆的年轻人是他的向导，同时也是天灾收容所的超凡者，更是学徒。

他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看起来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说实话，周阳并不需要向导。

他在这里学习，在这里生活了一年的时间，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路。

这是一条长长的过道，灰白色的阶梯通向不知名的黑暗之地。两侧是金属栅栏，两侧崖壁凸起，甚至长满了青苔，三角形的挂灯散发着微弱的灯光，勉强照亮前路。

这样的装扮，像极了中世纪时期农场主庄园的地下室。

“说真的，这条路我走了很久，但每次都会觉得恐惧。”

这名叫做汤姆的学徒和周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不觉得，这像是通向地狱的阶梯吗？”他的话很多，这是周阳对他的第一印象。

“我总是想，要是我一个不小心在这里摔倒了，咕噜咕噜的滚下去，起来时，会不会被刻耳柏洛斯吃掉。”

“你知道的，我胆子很小，他们总会吓唬我，编制恐惧，创造恐惧……”

“学徒，不应该恐惧。”周阳拍了拍汤姆的肩膀。

“恐惧，是堕落的诱因。”周阳也曾恐惧过。

而一旦堕落了，就会成为天灾。

“你所做过的事，都是我们所做过的，你所恐惧的，也是我们曾恐惧过的，但你看，我还是我。”

周阳见过收容所的超凡者在接受学习时堕落成天灾的画面，那是一生难忘的画面，也是不忍重提的记忆。

“谢谢您，周阳先生。”

“没事的，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同事呢？”周阳只往前走。

曾经的他，可没有这样的幸运，能有人安慰。

他是在绝望中，焕发的希望，并以此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收容所里，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多了许多新面孔。

这些，是被天灾污染后幸存的超凡者。

收容所的人将他们找到，并训练他们。

对于周阳这些黑袍人而言，收容所更像是一所学校。

当医师对他们进行评定且评定及格后，就能毕业。

毕业后，可以接受收容所外派任务，也可以自行接受一些“雇佣”，但在优先级上，收容所的外派任务往往更加重要。

而在地下，整个收容所大致可以划分为五个区域。

向西的教堂和武器库，向东的员工宿舍和资料库，以及最中间的议事厅。

其实，还有第六个区域。

收容室。

传说，在议事厅的某块墙板后面，就是收容室。

里面收容着近五十年来黑袍人收容的天灾。

周阳还在读书时，就听说过，究极使徒的收容物，就藏在收容室中。

“那个传说是真的吗？”汤姆突然问道。

在议事厅前，周阳回过头来：“什么传说。”

“科尔勒特的幽灵！”汤姆环视左右，低声说着。

“当然是假的。”

“是假的吗？”汤姆有些难过。

这个名字让周阳回想到从前。

科尔勒特的幽灵传说。

科尔勒特，是第一任天灾收容所的所长，病逝于三十年前。

关于他的传说，可以追溯到五十年前的使徒攻占市政大楼事件。

传说中，是他收容了使徒，并因此成为了第一位超凡者，建立了天灾收容所。

在他死亡之前，他曾受到过使徒的诱惑，放走了使徒的一部分本质，以此换取永生，但结局是，他死在收容所中。

他的本质化堕落成了精神污染，在成就幽灵时。就被他的继任者，收容。

这种故事，时间跨度不算久远，当初的亲历者都还活着，只需要多问几个人，就能得到传说的答案。

假的！

也不知道，故事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

“到了！”汤姆兴奋地说着。

周阳看见一道沉重，冰冷的金属大门好像大山一般矗立在身前。

大门上，联邦的圣徽闪烁着暗淡的光泽，更多的是灯光。

“我只能送你走到这里了，再见，周阳先生。”

“好的，麻烦你了。”周阳礼貌的回应道。

他推开厚重的金属门。

里面的人，已经等待很久。

“所长大人，诸位同僚，大家上午好。”

“上午好，周阳先生。”史密斯是一个绅士，他穿着修长的黑色燕尾服，只是可惜没能包住凸出的啤酒肚，脸上的胡子休整的很整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若不是脸上的皱纹，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今年已经七十五岁了。

他是收容所的第五任所长，一个记得收容所里所有人名字的普通人。

他是第一个以普通人担任收容所所长的人。

或许在他之后，不会是唯一。

“既然人来齐了，那我就开始说了。”

看来，周阳来的最迟。

他随便找了地方坐下，史密斯先生正开始讲述。

“诸位来此。都是因为传信白鸽的丢失。一件禁忌物的丢失。”

传信白鸽的确是一件禁忌物，一件特殊的禁忌物。

“在诸位到来之前，我已经拜托了赛琳娜女生进行调查，圣堂里的骸骨还在，天使的力量并没有衰减，因此，我们认为，此次传信白鸽丢失的事件与伊甸园有关。”

“伊甸园？”周阳头上冒出了无数的问号。

“怎么会扯上伊甸园了呢？”他想。

伊甸园是究极之一的天使在荒原开辟的一个地方。

传说之中，伊甸园里有无尽的丰饶的大地上，上面种满了稻穗和高粱，流淌着牛奶和蜂蜜，哪里充满了平等和希望，没有压迫，没有天灾，所有人都是幸福的，美好的……

但这一切，都是鬼扯。

这些美好的谣言，吸引着下城区无数的人们为此趋之若鹜，但往往一去不返……

美好谎言的背后，都是残酷的真相，美好谣言背后的本质，就和生命教会一样，是一个基于究极而发展起来邪教组织。

生命教会供奉使徒，从而窃取人的精神和灵魂，而伊甸园供奉天使，剥夺人的感情。

在天使的眼里，所有的人，都该保持着绝对的理智……

可失去了情感的人，还能算得上是人吗？

周阳这样问自己。

在他长达两年的收容生涯中，他遇见过一次天使序列的超凡者，那样冷静而疯狂的眼神让他至今难忘。

“天灾若不收容，死去的人何止三百，用三百条生命换取天灾的收容，在我眼里，是值得的。”

那段话，似乎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生命可以以价值衡量吗？

周阳不知道。

但如果是伊甸园的人动的手，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解释的清楚。

因为传信白鸽的本质，就是天使。

它是从某位序列五的半究极身上剖析出来的禁忌物。

天使序列的超凡者能够感知天使序列的禁忌物，这一点，很符合常理。

“伊甸园里，什么时候，也需要恶魔了？”

发声的是伊琳娜。

红色的长发很是显眼。

“也是恶魔？”周阳有些诧异。

再看看其他人，他们的眼神和表情，都流露出和周阳一样的疑问。

“伊甸园里需不需要恶魔，这一点我不知道。”史密斯轻轻地扣响长桌，大家的目光被他的举动吸引：“我只知道，我们麻烦了。”

在周阳等人身前，全息屏幕闪烁，一道道信息在他们眼中掠过。

吸纳，整理。

大概一分钟以后，大家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荒原外天使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生命教会的势力越来越大，人类的生存空间，在一点一点的被天使和使徒剥夺，在慢慢被其他天灾侵占。”

荒原可没有联邦治下三十六城一般，拥有天灾收容所。

荒原上的人们什么也没有。

本就过得艰难绝望，如何能抵御天使和使徒抛下的信仰以及希望。

溺水者在水中会不顾一切地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绝望中的人们也是一样。

而希望与信仰之于绝望，是最为致命的东西。

在很多年以前，生命教会和伊甸园就是这样壮大的。

毫不犹豫的说，收容所，不，整个联邦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天灾，而是生命教会和伊甸园这样的邪教。

天灾并不可怕，他能够被收容，可生命教会和伊甸园却是难以被收容的存在，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是被污染的普通人，数量更是不可计量。

即便是在污染他们的天灾被收容以后，短时间内，这些污染者也很难走出污染，更有甚者，替代天灾，成为天灾。

这样基于天灾而存在的邪教，往往最为吓人。

而一旦天使和使徒的力量不断壮大，那么五十年前的旧事，只怕会在今时今日重新上演。

“那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有人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史密斯笑了笑：“你们能做些什么？”

大家不明所以。

“我们能做的只有找回自己的传信白鸽。”有人回答。

“这是正解。”史密斯说。

传信白鸽是从半究极的天使身上剖析下来的，属于天使的禁忌物。

但也是他们的禁忌物。

长久使用一件禁忌物，那么你的本质会一点一点地影响禁忌物。

换句话说，就是丢失的白鸽身上，存有他们的本质，可以通过自身的本质，去追查白鸽。

这就是他们能做的。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另外一个条件，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