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沈明月也是周谨的平妻，周府名正言顺的二夫人，但她究竟是周府里的人，手底下有买卖专门给自己赚体己钱，那就是大忌讳。

周财也是一个狡猾的，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立即卑躬屈膝地答应。他是京城周府里的管事，之所以愿意跟着沈明月从京城出来，还不是为了能够多赚点银子。

从京城一路走过来，周财也见识了沈明月经营商队的窍门，还真让她没少赚银子，他也在当中捞到了油水，倘若这商队当真被周家收回去，他可就别想过得这么滋润了。

“月夫人放心，我就是你的一条狗，您指东，我一定不往西。”周财把今天的收入汇总，回到徐州府第一天，收入超过了五百两。

沈明月大方从容地从银票里面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递给他，“这段时间你也辛苦，这五十两银子是你的薪酬，但是你可得想着，凡事都要有个分寸，今天你跟黄大家闹成那样，回头还得想办法让他能够接纳我们。”

周财点头哈腰的出去，没到半刻钟外面就有小丫头过来说，周谨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

一路的风尘，让范宁宁看起来格外的疲惫，当初跟着周谨去南郡那边上任，也是不得以。

没想到还没几个月的功夫，那边就出了这么大的灾情，周谨赈灾不力，好端端地又被贬官，如今是赋闲无职。

当真是官途不顺啊。

范宁宁不是没给范务承写过书信，可周谨天生不是做官的料，当初是被钱洪生生地提拔上来的，虽然后来在战场上有了那么一点功劳，但他没有真才实学，遇到事情只想着逃避，这一场水灾来的突然，他就像无头的苍蝇，到底闹出了民乱。

夫妻二人能够全身而退，也算得上是吉人天相。

至于徐州府的这间周家别院，也是在沈明月离开古桐县之后置办的，范宁宁顶了周家的名义，用自己的体己钱置办下的。

地方不大，只有三进的院子。

虽然路上就听说沈明月已经从京城回来，但范宁宁见到这女人依旧风华正茂，甚至比先前更加娇媚可人，内心还是泛起了酸楚、厌恶之意。

倒是周谨见到沈明月也没有先前的那般热络。

“谨爷，少夫人，明月特意为二位置办了接风宴，给您二位去除这一路的劳累……”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似的，沈明月倒是还带着先前的那种谦卑和热情。

在南郡的日子并不好过。

范宁宁也有到家的感觉，“行了，听说你也挺累的，我们进去说话吧。”

身后的奶妈抱着成哥儿，孩子已经睡熟，远远的瞧上一眼，就知道这孩子长得很健壮。

沈明月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顺哥儿，当着夫妻二人的面也没敢提。

正厅里摆下宴席，沈明月依旧以奴婢的身份自居，规规矩矩的给二人倒水端汤。

一顿热乎乎的饭菜吃过，二人才感觉这一路的疲惫减轻不少。

吃过饭之后，周谨单独把沈明月叫到书房，自然是要问起她到京城之后有没有办成当初允诺的事。

“牧七是个没富贵命的，爷，您可不知道，当初我过去找她的时候看出不对劲，可是那丫头就是不听我的，到底成为了人家将军抓奸细的棋子，那场婚礼根本就不是真的。不过这些我们又怎么能随便乱说呢？”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还叫没说？

沈明月成功的把自己无功而返的事情说的竭尽心力，鞠躬尽瘁。

“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跑。”沈明月夸大其词的说，“京城周府本家的大夫人，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嗣，我在她跟前伺候三个月，得知现在的那位周家少爷是庶出的，压根儿就不得大夫人的欢心，大夫人说，嫡系这一脉就缺您这样英武后辈，只要您能进了京城，她便可以抬举咱们，在京城站住脚跟。”

周谨叹了口气，如今他连个地方官官职都被罚没了去，想要进京城谈何容易！

他打发了沈明月出去。

京城本家的那些事情，他原本就知道，而且京城的周家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情，他也心知肚明。

沈明月能在她的跟前得脸，还能代替京城的周府打理个商队，也算是沈明月有能耐。

范宁宁这边安静的很，回到别院直接安排住处，哄着孩子休息去了。

沈明月瞧如今周家别院小里小气的，实在跟沈家没法比，心中暗想着得找个理由回沈府住着。

那边，牧七傍晚到达古桐县。

昔日热闹繁华的县城，如今因为战乱而变得萧条。

不少百姓迁居到其他各州郡，走在大街上倍显冷清。

留在酒坊的几个老管事坐在门口闲聊，账房先生也站在柜台里，闲来无事敲着算盘。

远远的看着有车马过来，还以为是来的商客，几个管事急忙迎过来。

认出是东家几个人，喜出望外。

“东家，东家，您可回来了。”

“这半个多月，店里面根本没什么生意，我把几个伙计打发回家了。”

“您是不知道哇，如今县城里只有孙家酒坊的生意还算可以，就是宝香坊那边也没什么生意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聒噪个不停。

梁柱进了门，便一如既往的先去巡视一遍，接着把店里的大小伙计和厨子都叫到了跟前。

先是盘点了铺子里最近这半个月的收入，然后才安排他们各行其事。

陈安得知东家回来，立即从鹤雅居那边过来，同时还带来了账房先生和最近卖的比较好的竹青酒。

牧七带着几个人在商谈生意上的事情，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

这边晚饭还没准备好，掌柜何九听说牧七回来，便提着二斤猪肉、二斤糕点急忙过来。

还没进门，就看见门口已经站着几个酒家和主顾的掌柜，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来兑银子的。

战乱频发，百姓的生活拮据。

原本可以月结或者是年结的一些账目，如今都想着越早得到现银越好。

牧七从来不拖欠银钱，趁着几个掌柜的都在，干脆把他们手上的票子全都兑换。

拿到钱的几个掌柜，乐呵呵的离开。

只有何九掌柜是来给牧七送银子的。

“竹仙水的生意不好做，香满楼的啤酒卖的也不如去年……”何掌柜叹着气，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下去。

“老百姓连吃饭都困难，去年冬天又冻死了人，今年早早的就有人开始屯粮食……又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