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时日无多

破旧的红色砖房，头顶上是石棉瓦搭建，两侧的墙壁有不少的洞，一阵阵的风从这些洞里面吹进来，发出哗哗哗的响声。外面是黑色的夜空，夜空中繁星点缀，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上，如同一层银色冰霜。在屋子里面有一个人和三个端坐在地上的影子。

这人自然就是陆锐鹏，他其实很想去住一个酒店，不想在这种肮脏而凌乱的地方过夜。可一方面是身上实在是没有多少钱了，另一方面就是被逼无奈。如果他真的去了，那ago，排骨和无尾怎么办？难道带着一起去，肯定不现实的。可如果把这三个家伙抛弃在这里，ago第一个不答应。所以，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在这里将就一下。

用ago的话来说，这种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夜黑风高，不会有人来查询，脏乱差也不会有人来这里过夜。所以，在这里可以随意的谈话，不用担心有人偷听，怎么都不会泄密。如果有人悄悄靠近过来，只要是正常人，在场的三条狗的耳朵都可以听到，立马就可以警觉起来。

陆锐鹏一个人坐在中间，他的身旁是一黑一黄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分别是排骨的大黑色和无尾的淡黄色。而ago独自高坐在台子上，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势。“说吧，你们今天都打探到了什么？”ago淡然的乜斜了下面的三个身影一眼，冷冷的说道。

“我看到了那个大家伙，的确是很凶悍，比传说中的体型还要巨大。只是，大家伙对它的主人，那个卖鱼的吴迪好像很亲切。吴迪每天会打开笼子一阵，用铁盆给它喂吃的，都是一些鱼鳃和鱼内脏。大家伙每次都欢快的在笼子里面雀跃，还会用舌头舔舐吴迪的手。吴迪可以随意的在它身上摸索，关系的亲密程度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排骨率先开口，不过它说话还有些笨拙，好几个词都吐字不清，不过结合起上下的意思，还是能听个八九不离十。它肚子里面鼓鼓的，不时的用舌头舔舐着自己的口鼻，毕竟从一条流浪狗到腹中满满，这样的幸福来得太过于突然，从此以后它都不用再继续流浪，只要跟着ago，每天就有足够吃饱的肉。

“嗯！看来这大家伙和那个吴迪的关系的确不一般，比起咱们之前的预计还要亲密。我以为，大家伙有作为一条藏獒的尊严，不会让人随意动它，也不会去放下尊严讨好人类的欢心。看来是我想多了，这一点今晚要讨论出来。你们俩呢？”ago说着，把眼神转移到了无尾和陆锐鹏的身上。冰冷的眼神让一人一狗都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陆锐鹏被这样的眼神一盯着，感觉像是回到了中学时候的课堂上，班主任阴森的眼神从讲台上如同机关枪一般扫射而来。凡是早遇上的，无不纷纷低头为之避让。

无尾也很紧张，它的体型比较小，在面对着ago这高高在上，外加上体型上的霸气，让它的压力莫名的大。“我……”无尾有些支支吾吾的，它看到的和排骨看到的都大同小异，毕竟两条狗是同时过去，同时离开的。排骨说过了一遍，如果它再说同样的内容，看此刻高高在上的ago明显是不会满意。这样看来，排骨先说反而占据了几分有利。

排骨看到无尾的这个状态，一双黑咕噜的眼睛里面有几分得意，轻松的抖了抖身上的皮毛。之前智慧低下的时候，自然不会懂得这些东西。现在有了智慧，自然明白什么其中的利害关系。别看现在是一个团体，可明显的首领就是ago，无论做什么，无论怎么做，只要能让ago满意，那将会有吃不完的肉。肉的数量是一定的，谁表现更好，谁就有机会先吃，或者被分到的肉也就最多。所以，此刻的排骨心头有几分窃喜。

“看到了什么？难道你这一天都白白出去瞎转悠了？”ago看到这里，语气变得更加冰凉，甚至带着几分气氛的问出来。金黄色的卷毛上下抖动，静静放在身后的尾巴也一下子立起来，两只耳朵随着身体的抖动而摇晃着，总体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抑。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无尾的脑海中飞速翻动，突然一个灵光从它的脑海中闪过。“我看到了钥匙，就是锁住大家伙铁笼子的钥匙。钥匙就在那个吴迪的腰带上挂住，只要能想办法将这钥匙搞到手，那同化大家伙后就可以直接从笼子里面放出来，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无尾说着，声音有些朦朦胧胧的，不过它的身体却因为自己终于说出来，变得有些激动，颤抖得端坐不住，直接站立起来。

“嗯！不错，看来你们今天的收获都很大。既然知道钥匙在吴迪的腰带上，那今晚就要把钥匙如何弄到也要想出办法来。”ago说完，眼睛落到了中间的陆锐鹏身上。

陆锐鹏推了推厚重的镜片，抬起头，用平淡的眼神直面ago的视线。他虽然是看到了一些东西，说出来自然不成问题。可身旁的两条狗在面对ago时，多少都露出了怯意，为了以后的日子更加好过一点，他自认为要把这个二把手的位置拿下来，以后就可以实现一狗之下，万人和万狗之上。

“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情，就是化龙村那边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所以，我估计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短时间内不能拉拢起一股强大的组织和力量，我们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和接下来出现的力量正面打斗……”

说着，陆锐鹏又将白天里在农贸市场中听到的菜贩子和猪肉摊老板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Ago静静的听着，听到话里的关键内容还不忘记询问一番细节。“人类的核弹爆炸了，将化龙村周围十几公里都化作气态蒸发了，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出现。现在上面的人想的应该是如何安置化龙村里面提前出来的村民和战死的士兵家属，你说的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是从什么地方分析出来的？”

陆锐鹏再次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轻笑了一声，好似早就料到ago会有此一问。“很简单，核弹爆炸，是否杀死了所有变异的动物？这只是一个概率事件，虽然活下来的几率很小，可人类历史上有人遭遇两次核弹爆炸都幸存下来了。而且，你我都在这里谈论着，也不正好印证了这个问题。人类作为食物链顶端，一个拥有着几千年文明程度的群体，向来喜欢做最坏打算，永远有两手准备。当时我们受命被派出去镇压化龙村里面的东西，这不过是第一层，如果失败了还有核弹收尾。”

“关键的是，只要人类有这个心，便会派出考察队前去化龙村留下来的遗迹考察。虽然我只是一个军人，但我估计至少可以考察两个方面。第一个，化龙村的动物和人类在这一场核弹袭击下，到底还有没有幸存下来的。这一点，可以通过周边山林道路上的痕迹查勘得出结论。我不是侦察兵出身，不懂得反侦察手段，所以当时出村的时候也没有扫去痕迹。因为外行人办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反而是很好的指向。我们的痕迹，始终存在着，所以迟早会发现我们朝着白水镇方向来了。”

“第二个，核弹炸裂后，那个导致动物出现智慧型变异的关键东西有没有在这一场高温中被灭杀。如果灭杀了还好说，如果没有的话，化龙村将成为禁地，永远派遣军队武力镇压。里面的任何东西不允许被带出来，外面的任何人和物不允许进入。而按照我的预计，这个东西在核弹下很可能没有被灭杀，还留存在泥土里，倒灌的河水里。一旦化龙村被封禁，为了安全起见，周围的镇子，村子，包括野生动物，所有的活物全都要被驱散，至于手段是怎样的，那我无法想象。”

“反正，上述两个考察方面，无论哪一个成立，都将导致我们在白水镇上滞留的时间不多。而依我看来，这两个考察方面，几乎都是肯定的。从化龙村出来的痕迹没有清理，而核弹也不会轻易的把能让动物智慧化的那个东西全部灭杀。”

陆锐鹏说完，心底给自己鼓了鼓掌。这一番言论，逻辑条理清晰明朗，证据充分，吐字清晰，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和刚才的两条狗说出来的东西，不管是从内容上，还是从言语表达上，都可以把这一左一右的两个家伙碾压。看来，这二把手的位子，势在必得了。想到这里，陆锐鹏又是一片笑容浮现在脸上，显得如此的风轻云淡。

ago听完，没有说话。排骨和无尾也插不上什么话，对于人类的智慧，文明，习惯，它们了解的只是皮毛。一时之间，这个破败的砖房之中气氛变得安静起来，唯独风不停的躁动着，发出呼呼呼的响声，如同夜深人静时候，有人正在打呼。

过了几分钟，ago抬起头看着陆锐鹏。“看来，只有人类才最了解人类。我没有选择直接杀死你把你变成一坨屎，的确是一个英明的决策。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估算一下人类这个侦查和考察的时间，也好做出我下一步的计划。”ago这一次的言语没有那股子冰凉凉的感觉，不过还是让陆锐鹏感觉到一阵不舒服。

陆锐鹏想了想说道：“我不是搞刑侦的，也不是学生物分析的。所以，只能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出发去考虑。现在的侦查手段很高明，所有的痕迹鉴定都早已形成系统的方法，只要按照方法走，很快就可以得出结论。而侦查的仪器也不像是本世纪初那样简陋，虽然科学技术没有明显的进步，但各种神奇的东西依旧被研究出来，用的都是之前的科学技术。所以，痕迹追查方面，我估计顶多五天就会得出结论，结论就是一个人和一条狗朝着白水镇方向走了。到时候的应急措施便是派军队前来白水镇，挨家挨户的盘查，有没有见到过体型巨大的动物，比如狗。还有没有见到身穿部队衣物的人，指的就是我。虽然只是一个大概的方向，可这是很简单就可以猜测到的。毕竟你的脚印是狗，而我的脚印是人，花岭村里面只有军人，活下来的也就只会是军人。到时候如果我们不选择离开白水镇，将寸步难行，最终可能会被困死在这镇子上。而就算同化了镇子上所有的动物，也没有可以和军队正面战斗的力量。城镇的动物偏少，也没有那么多的野生动物。”

“而生物分析方面，想要看那个导致动物智慧化的东西有没有被消灭掉。首先要先找到这个东西是什么，然后从化学，物理学，生物学给它一个定义。如果只是单纯的物质，在高温下稳定不稳定，会不会发裂解。而如果是某种活物，对于生存环境又有着怎样的要求，这些东西都需要去研究和考虑。据我的估计，这么一套下来，最快也得一个月。这个时间是我从一个外行人看来的结论，至于科学研究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手段，几天可以得出一个结果，不好说。”

陆锐鹏说完，静静的看着ago。

“你的意思是，我们顶多还可以有五天时间在白水镇上停留，如果超过这个时间，就可能没有机会了？”ago重复了一遍陆锐鹏话里的关键信息。

陆锐鹏点点头。“没错，所以你想在白水镇做什么，就得快一点了。不然时间可不等你，到时候我万一被逮回去了，下场肯定很惨。说不定就要被每天关押在超级隔离房中，被采血，被切肉去研究。而你们一旦被抓住，估计也是这个下场。等这个事情过去了，你们还有可能被做成动物标本，放在博物馆展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