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茜这边状况，杨晓晓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茜仍自顾地“咯咯”笑着追杀那些男人，完全不知道——方才若非杨晓晓出手，自己已然遇袭倒地。

杨晓晓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生是如此的陌生，活像是另外一个人。

或者就像是……鬼上身。

大厅里，遍地都是残肢断臂。

奄奄一息惨嚎的男人，血腥粘稠的空气，怪笑不停的林茜……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刺激着杨晓晓的神经和肠胃。

饶是杨晓晓身为前不良少女，在游戏厅接触过的暴力游戏数以百计，也未曾如此真切地感受过这种画面。

杀人游戏中从来接触不到的血腥气味，如今却有如实质般向她扑面而来。杨晓晓只有勉力咬紧牙关，才能迫使自己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郎华走过来，在她肩膀上轻轻拍着以示赞赏。

末世里有关的选择题向来单调。

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不是费尽心思“吃人”，就是被别人抽筋剥骨，啃噬到连碎渣儿都不剩。

只要活下去，以后这种场面只会遇到更多不会更少。

普通人若是能够及早自行适应，无疑是一件值得肯定的好事。而对于像杨晓晓这样年纪的孩子，则更是殊为不易。

郎华或许是不同的。

灾变后的十三年中，放眼全球哪里不是尸山血海。经历过上百亿生物的厮杀和灭亡，他的心早已像被磨平的膛线一样失去了大多数弹力。

阵亡名单上沾血的名字，裹尸布下不再鲜活的面孔……

如果控制自己不去思考这些，死亡数字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个数字，也只能在他这里换得一片漠然。

郎华有时候也会想——

所谓的“见多识广”，究竟是要见识过什么，承受过哪一些……才能够算得上呢？

……

到了这时，青龙会众人已是死的死、伤的伤。林茜环顾四周，逐渐露出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

年轻的混混们为了显示自己的痞里痞气，时下流行把胳膊纹上成片的花纹，就是大花臂纹身。这群人便被道上的老油子简称为“花胳膊”，意味着资历浅、辈分轻，常常充作帮会里的一线打手。

现在的墙角就有这样一名“花胳膊”。在刚才的混战中，他不幸失去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花臂。

双臂尽失的他身上，只有脸上的几小块刺青和青黄不接的劳改头型，才能显示出他的曾经身份。

正是他从失血过多的昏迷中偶然醒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引起了林茜的注意。

睁眼醒来就看见这样的魔鬼，他的心脏或许要承受考验了。

“你……你要干什么？”

林茜忽然向他笑了，是那种来自邻家大姐姐那样的，令人感到温暖的笑容。

然后，一只尖底靴高高抬起，向那人的两腿 之间狠狠踏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那个人两眼一翻……竟是活生生给疼死了。

杨晓晓不禁哆嗦一下。

即便她并非男生，也仿佛感同身受般心中恶寒一片。

林茜歪过头去，似是把角落里的青衣汉子“老三”作为了下一个目标。

……

“够了！”

郎华走了过去，一记手刀砍昏了林茜。

“郎华哥哥”，杨晓晓壮着胆子开口，“你不要怪茜姐。她整夜都在照看你，朝三刀来袭后，茜姐能力刚觉醒就出来战斗……”

她禁不住有些后怕：“都怪晓晓不好，只引走了李东那个混蛋一个人。茜姐在战斗之余，还要护着你不被寻到，恐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还好你在关键时刻醒了，不然……不然……”

郎华伸手在杨晓晓的头上摸摸表示安慰。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样子，实在是看的他心软无比。

他叹口气道：“没有的。哥没在生茜姐的气。或许……茜姐她被男人视奸那么多年，潜意识中一定十分反感，想要宣泄吧……”

郎华知道：在精神紧绷的情况下，压在一个人身上的压力突然松弛，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节骨眼。

有的人会出现各种奇怪的精神状态，做出无比疯癫的举止，亦或者会突然的昏厥甚至休克……

前世十三年间人族形势堪忧、战况艰辛，这样的例子郎华见过很多。

他只希望这回的情况只是一次偶然事件，不要对林茜造成什么人格分裂般的影响才好。

郎华转头道：“刚才你提到李东？此间发生的事，待会儿和我说说。”

“嗯。”一声嘤咛，给人的感觉相当顺从。

此刻的杨晓晓微微点头，显得无比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