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扭曲蠕动，气息森冷刺骨。

这笼罩绿地的奇异白雾，竟能无视防御直接浸透身体内部，白东临眉头微皱，顿时感到自己的五感意识皆被扰动。

像似有无数只沾满粘稠液体的冰凉小手，正在用力揉搓他的神魂一般，滑腻冰寒，恶心至极。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虎！”

目光一冷，意志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耳边似有哀嚎响起，体内一切森冷气息皆被意志火焰焚烧殆尽。

视线环顾四周，那浓郁白雾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扭曲翻滚着纷纷远离他，不敢再浸入他身体分毫。

“这白雾，能扭曲人的意志，难怪慕容冲宵这些人不敢深入，没有点燃意志之火的修士，面对这种东西还真的会很棘手。”

轻拂衣袖，白东临踏步往白雾中心走去，所过之处，森冷白雾纷纷退避。

啪嗒！

一颗神光熠熠的寿元果从白雾深处掉落出来，落在白东临前方不远处，还朝着他滚动了两圈。

“呵呵，想用一颗果实就打发我？”

白东临笑了，脚下流淌出光界白光将寿元果一口吞掉，步伐不停，继续往前走去。

啪嗒啪嗒！

一颗颗寿元果不停掉落在白东临面前，皆被永恒光界吞噬，眼中笑意浮现，这寿元果树还真是成精了，还知道讨好人。

可惜白东临的贪婪，就如同他的灵窍一般，永远没有上限。

簌簌——

这绿地就这么大点地方，没花多少时间，白东临就穿过白雾，来到了苍劲古朴的大树面前。

此树模样怪异，树干粗壮，直径足有三百多丈，却又生得极矮，只有四百来丈高，就想一朵矮壮矮壮的蘑菇似的，但其枝叶极其繁茂，纵横交错间覆盖了很大的一片区域。

茂密的枝叶中，一颗颗神光熠熠的寿元果，如同挂满夜空的星辰。

“不错不错，能成长到这个程度，非常少见，寿元果的产量也非常高，大家伙，跟我走吧！”

白东临目光如炬，视线深入了树体内部，看着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年轮，不下数十万，这是一颗生长了数十万年的古树。

呜呜——

白雾翻滚，似有呜咽声传来。

“嗯？”

白东临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他感应到了一丝意志波动，不由走上前去，将手掌轻轻按在树干之上。

像寿元果树这种天地奇珍，虽然享有漫长的生命，但几乎不可能诞生自我意识，但意志这东西，天地万物皆有。

浩瀚无垠的意志探出体外，顺着手心深入了树干内部，仿佛进入了一个温暖，又生机勃勃的世界。

“你想要说什么，告诉我吧，我能聆听你的意志……”

簌簌——

枝叶树干激烈抖动起来，一股充满喜悦的波动蔓延开来，白东临瞬间捕捉到了寿元果树模糊微弱的意志。

“你在等人？等一个叫妮妮的小女孩？”

“妮妮！？”

白东临神情一愣，不待他多想，一段模糊的画面传入了他的意志之中。

……

“啊呜！嗯嗯，这果子真甜真香！”

一个粉雕玉琢，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双手捧着一颗神光熠熠的寿元果，吃得津津有味。

小女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变得沮丧，连脑袋上的两根羊角辫都耷拉了下来。

“可惜，妮妮只有这么一颗了，哎，吃完了就没有了啊！”

“欸！有了！”

小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突然一亮，随即翻手掏出一把锄头，吭哧吭哧几下就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然后将手中啃了一大半的寿元果放了进去。

歪头想了一下，又将手腕上一串白光莹莹的手链取下，挨着寿元果放好，随后便将土壤埋上。

“哈哈哈！”

“妮妮我果然是一个天才！”

小女孩叉腰大笑，笑容纯真灿烂，小手又掏出一个白玉瓶子，往土堆上倾倒下香气逼人的灵液，一边倒嘴里还一边念叨着。

“小树啊小树，快快长大，长大之后结好多好多果子，这样妮妮就有吃不完的美味果子了……”

意志传递过来的无数画面，唯有至此清晰无比，接下来的画面零零碎碎，模糊不清。

破土抽芽，狂风暴雨下的茁壮成长，一波又一波的修士在上空掠过，在手链溢散出的白雾保护之下，寿元果树一直安然无恙。

时间飞逝，直到这方世界被强者激战波及，化作炼狱。

数十万年过去了，寿元果树等了数十万年，枝头已经结满了香甜美味的果子，可它一直等候着来摘果子的小女孩，一直没有出现……

……

白东临眉头微抖，想起了那个叫他大肚子哥哥的小女孩，无论是名字还是相貌，无疑了，两个妮妮就是同一个人。

“这行事风格，还有这吃货本性，不愧是你啊妮妮，真是深谋远虑，种下一颗种子，收获无数果子。”

“想法很不错，可这记忆就不怎么样了。”

白东临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这妮妮很不简单，她神海之中沉眠的那一尊神只气息极为恐怖，再加上与垂钓者姜前辈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跨越数十万年，却是同样未变的面貌，是转世重修，还是其他未知的状态？”

“而且，姜前辈看妮妮的眼神，就像是看亲孙女一般。”

根据这些模糊线索，白东临心中有了大概的推断，这妮妮应该与姜前辈有血脉之亲，而她神海中沉眠的东西，应该是她的前世。

白狐如今一直跟在妮妮身边，但出于对姜前辈的忌惮，白东临从未通过分裂体去窥探。

“很有趣，但这些事与我没有关系，不用去多想。”

按下思绪，白东临注意力重新回到寿元果树上，轻声说道：

“可怜的家伙，我明白你的心意了，这妮妮是我的朋友，我知道怎么找到她，跟我走吧，你的果子，会有机会进入那个小吃货的嘴巴里的！”

“你在此地等得再久，她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

至少这次不会，下一次秘境开启，又得十万年之后了，白东临微微摇头，心中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簌簌——

寿元果树枝叶摇摆着，一瞬间就相信了白东临的话，单纯至极，这也是它时不时会抛出果实，给那些修士的原因。

咔嚓！

大地裂开一条深邃的缝隙，一条闪耀着晶莹白光的手链，缓缓漂浮出来，悬停在白东临面前。

“你要将这东西送给我？”

簌簌——

得到肯定的回应，白东临伸手接过手链。

嗡！

覆盖十万丈方圆的浓郁白雾顿时激烈翻滚起来，涌动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全部涌进手链之中，吞噬掉所有白雾，手链的气息愈发神异。

“这是一件品质不低的异宝，妮妮这家伙……”

白东临露出无语之色，这小吃货没想到还是一个富婆，为了吃的肯如此下本钱，他可不认为妮妮是为了增加寿元，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果子好吃而已。

妮妮也确实深谋远虑，若不是有手链的保护，这寿元果树早就被秘境几次开启涌入的修士挖走了。

白雾尽散，绿地露出了本来面目，大地开始激烈颤抖起来，不时崩裂出缝隙，这是寿元果树在收缩自己的根茎。

白东临收好手链，见寿元果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随即脚下轻轻一踏，一丝锋锐至极的猩红丝线激射而出，瞬间将这片土地斩下四四方方的一块。

白光流淌，将这边长万丈的土块，连同其上的寿元果树一同包裹住，光芒微微闪烁，吞入了永恒光界之中。

动念之间，永恒大陆微微震颤，在药园不远处的大地上崩裂开一个大坑，被吞进来的寿元果树直直落入坑中，刚好吻合。

“呀！好大的一颗树！”

“唔，这果子好香啊，好想吃！这大树是主人给我们准备的新家吗？”

四只花灵飞上寿元果树，盘旋片刻，就开始急急忙忙的搬家。

意念退出光界，视线低垂，脚下绿地失去寿元果树根系的束缚，在岩浆海的侵蚀之下，已经在飞速的溃散。

不到片刻，这方世界唯一的生机之地就被岩浆吞没。

“这方世界已经废了，一界的生机都被寿元果树全部带走。”

这个气泡世界已经失去逗留的意义，白东临身影一动，向感知中最强的界壁跨步而去。

心中对此次遭遇倒是颇有感触。

万物有灵，皆有意志。

连绵数十万年的等候，如此真挚的情谊，是吃货与食物之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