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楼是江南路最出名景观之一，而在天下楼里，月下阁亦极是出名。只不过这个名声不太好罢了。

剑十二神色依旧淡然，只是目光转向声音传来之处，望着缓步而来的老人。待老人站定之后，他眼中却是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莫名之色。

陆完看到来人后，心中不免有些讶异，风白嘴角一扬，向一边走去，雷侯小脸愤懑，看来是有些不满这剑十二如此嚣张。

陆完心下计较片刻，抱拳说道：“盛老，离爷不日便来江南了，有什么事，他来了，自会是要个说法。”

吴道子也是急忙说道：“是啊是啊！老爷子，咱惊蛰堂也不是软柿子，哪能任人这般揉捏！”

盛狂武身如标枪，容貌虽是苍老，但那股好似万兽之尊的霸烈之气萦绕周身，威势之盛，迫人无比。

他难得笑了笑：“惊蛰堂是天下楼的惊蛰堂，既然是端木楼主唤老夫前去，老夫自当应允。”

盛狂武盯着吴道子，一字一句道：“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吴道子面色微变，眼中晦暗几分，他听出了盛狂武的言外之意。这是点明无论如何七哥当下已不是天下楼之人，再插手天下楼之事，于情于理都是不合。

亦是告知天下人，就算聂离为他出头，他也不会领这个情。想到这里吴道子颇为无奈，这些个老家伙们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固执。他不由搓了搓手，望向陆完，希望这位足智多谋的陆先生此刻能拿个主意。

陆完低头思忖片刻，现下天下楼暗流汹涌，己方这些人实在没必要在此时强出头，不然只会坏了聂离的事情。他沉声说道：“即是如此，便全凭盛老计较。”

盛狂武眼中露出一丝赞许，暗道这个陆完的确是人才，怪不得聂离会这般倚重此人，他点点头，看着剑十二说道：“走吧，剑堂主。”

剑十二神情不变，淡淡道：“好！”随即便是转身离去，似乎丝毫不担心盛狂武会趁机离开。

盛狂武盯着剑十二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精光，心下对这个年轻剑客又是看重几分。他叹了口气，喃喃道：“韬光养晦也好，扮猪吃虎也罢，但时势瞬间万变，有时候露出一些獠牙也无妨。”

老人摇了摇头，亦是跟着剑十二走出了惊蛰堂。

吴道子面色微变，然后苦笑道：“这下好，屁事没干，先损了一员大将。”

雷侯双手抱着后脑勺，一脸嫌弃道：“别这么没出息，小爷还在呢，老吴你不要愁，天下楼而已，咱哥们又不是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也就那么回事。”

风白一拍雷侯后脑勺：“雷小爷，悠着点，你以为当年谷雨堂堂主廖九峰怕的是你啊，还不是人家给离爷面子，不然就你当初那个毛都没长齐的样子，人家凭啥乖乖离去。哦，当然，现在你的毛也没长齐。”

雷侯自然是暴跳如雷，跳起三尺：“风白，小爷和你拼了。”

陆完闪身抓向雷侯领子，一把拎起他，无奈道：“雷侯，莫要闹。”

雷侯在陆完手中哇哇乱叫，四肢狂舞，这番场面却是滑稽不已，惹得风白一阵大笑。这便是让雷侯更加恼怒，瞬时身上电光流动，发力之下，陆完亦是不由松手，心中只道不好。

却是风白先闪身离去，笑道：“小雷爷，追上了我，今天一步倒管饱。”

雷侯怒道：“得嘞，风白，小爷今天一定让你倾家荡产。”随即也是一个闪身，不见身影。

陆完无奈摇头，知道这是风白找个理由要将雷侯带离开天下楼，但这法子实在是有些让人受不了。

他握了握有些发麻的手，暗道：“雷侯的九天应元雷霆功力更加精纯了。”方才若不是自己及时以大明王印护体，这只手掌今日便是不能动武了，这个小王八蛋下手实在是没个轻重。

吴道子担忧地望着风白二人离去的身影，忧心道：“需不需要我派弟子接应一二。”

陆完摆了摆手：“无妨，风白是为了不让雷侯继续在这楼里待着才这么做，雷侯这小子向来不听劝，只认这激将法。”

吴道子一阵恍然，便是明了，苦笑道：“风白想的周全，现在楼里确实不太平，雷侯继续待在这里，的确不适合了。”

陆完点点头：“等离爷到了江南再让他回来，我们几个可都管不住这小子。”他向前走了几步，继续道：“吴堂主，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关于盛老之事，此刻我们几人已不能介入太多，不然你只会愈加被动。”

吴道子眼眉低垂：“天下楼的人都以为我这个堂主是白捡的，既然现在盛老替我走出了这第一步，我怎能不接下来继续走。”

吴道子身上的气势浑然一变，瞬时冷冽几分，淡淡道：“二五！”

随后一道人影闪过，二五飘然入堂，单膝跪地：“见过堂主。”

吴道子右手食指摸着左手的手背，轻声道：“让湘西六子动手吧，除了老弱妇孺，齐家堡的男丁一个不留。”

二五应道：“尊令！”

陆完看着离去的二五，不由叹息道：“还好你没有下令灭族。”

吴道子沉默片刻，缓缓道：“今日若不是您在，齐家堡一个活口也不会留。”

陆完双目微缩，转身盯着吴道子，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此人一般，说道：“吴道子，元堂主与离爷自然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做事也一向果断，对于该杀之人也绝不会手软，但……”

吴道子接着陆完之话道：“但他们不会牵连无辜，至少不会做出灭人满族之事。”

吴道子眼神坚定，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怯懦与懒散，只是一种平淡：“很可惜，惊蛰血变那件事后，我接下了惊蛰堂，就只能如此。”

陆完叹了口气，吴道子终归是收住了那一抹杀心，没有做出绝灭之事，方才之语怕只是一时宣泄，他摇摇头，不去纠缠此事。

惊蛰血变，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聂离的，吴道子的，包括这整座天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