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有归途
作者:深夜碰头 | 分类:武侠 | 字数:32.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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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雨将至
六御司并没有压下魔教夜袭之事,他们知道这事也压不下来。
魔教退走不过半刻钟,整座京城就陷入一片沸腾。宰相府,六部大小官员的府邸,还有皇亲国戚们的府邸,各路情报就已经雪花般地淹入,长衣街与天合街一时间倒是热闹非凡,众人均是没想到真有人敢动这头猛兽。
穆隼此时没有在府中那座破败的小楼中,而是坐在前堂之上。他一只手搭在那张紫檀木座椅的扶手上,身穿睡袍,两眼略微有些稀松,显然是刚刚从睡梦中被叫起,所以此时脸色不太好。
其下手有两人各站一边。
一人是那叫做修然的年轻文士,另一人身披铠甲,乃是宰相府护卫的头领。此时二人都不敢说话。
修然瞥眼看了看那武将,武将翻个白眼,意思是你别看我,老爷现在有起床气,惹不得。
穆隼突然叹口气,二人连忙拱手一拜。穆隼伸手拿起茶水,润了润喉咙,开口道:“这个聂离是想拖垮老夫的身体吗?一出又一出的。”
修然苦笑一笑,知道自己该说话了:“刚刚传来的消息,是魔教进犯六御司,而且。”说道这里他停顿片刻:“好像是绝灭王现身了。”
提到这三个字他心里有着一丝惧意,实在是绝灭王的名头太大了些。此人做得那些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简直是前无古人,恐怕后来也很难有来者了。
穆隼沉默下来,他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他在吏部当差,记得当日正与自己老师吏部尚书商讨科举之事,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刀剑之声。
当时他心中甚为惊讶,莫非是北庭那帮蛮子杀入京城了,不然六部衙门外怎会有人交战。
他与尚书大人急急冲出,然后就见到了此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在千盛廊内独战千军。六御司、京都卫、大内高手,无数的人将一人围在中央。但那人却浑然不惧,闲庭散步般走向皇城正门,众人向前杀去,却没有一人是其一合之敌。
所过之处不断有有人倒下,变成一具具尸体。他看到刑部的尚书大人慌慌张张地大喊着:“快,抓住此獠!”那边礼部尚书一脸悲愤,显然是看到如此景象,愤恨不已。至于户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刚刚露个头就又缩回去了。
只有那位兵部尚书脸色铁青,大声咒骂此人。好像是在嚷嚷着:“贼人修得猖狂,京都卫速将此人拿下。”
自己身边的吏部尚书更是气血攻心,想必他老人家为官数十载,见也不曾见过这等狂徒,还有眼前的荒诞景象。
老人手指着那个白衣人,怒喝道:“好贼人,敢来此撒野,想被诛灭九族吗?”
然后穆隼眼前一花,白衣人就立在了自己与尚书大人身前。那人脸色讥讽,说道:“本座没有九族,诛灭不诛灭的无所谓,倒是你的九族本座可以全灭了。”一掌落下,尚书大人就已经毙命。
白衣人又看了一眼穆隼,说道:“看着官不大,杀着没意思。”狂笑数声后倏然飞起,直扑皇宫。
穆隼那时应该是害怕,他双腿颤抖,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后边的吏部官员哭声喊道:“尚书大人,尚书大人!”
再之后,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听说那个人就是魔教教主绝灭王,此人最后被韦先生在皇宫内击杀。
但是,他不是死了么?他怎么就还没死呢?
穆隼的思绪回到了现在,他猛的将茶杯掷下,茶杯碎了满地,穆隼盯着陶瓷碎片,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绝,灭,王。”
他身前二人不知相爷为何会突然失态,还是那武将跟随穆隼的时间较长,小心问道:“相爷?”
穆隼深吸口气,说道:“这就是六御司自己找死了!”
他双眼寒光闪现:“修然,随我去见泽王。”
那武将脸色变道:“相爷,此时京中大乱,魔教之众还在潜逃,现在出府属下怕有意外!”
“意外?”穆隼冷冷道:“本相坐在这位子整整十年,什么风雨没见过?就算绝灭王再现人间,就算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本相有何惧之?”
穆隼对人一向自称老夫,此刻自称本相,无论是文士修然,还是那武将都知道相爷此刻已在盛怒之下。
还不待修然退下准备起行之事,便听到外面有人禀告:“相爷,泽王在府外求见。”
“呼!”那武将暗自吐了口气。
穆隼说道:“还不请上!”说罢他起身略微整整衣服出门相迎。
而外边一个身穿蟒袍的年轻人已是入府,他朗声道:“事态紧急,相爷莫怪我强行入府了!”
穆隼走前两步到了门外,笑道:“王爷哪里话,快快请进!”他挥了挥手接着道:“上茶!”
说着泽王便已经走到门前,二人互相一拜便是一前一后入了屋门。
坐定之后,泽王苦笑着道:“相爷,今夜可真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啊!”
穆隼摇摇头,也是有些许无奈,说道:“老夫猜测谋划此事的与请八道剑神的是同一人,还有那紫圣宫的江一念,所有事情应该都出自一人的手笔。”
第七章 风雨将至
泽王眉头皱了皱,说道:“此人究竟想做什么,把江一念的事赖在了您身上,又把八道剑神的事扣在我头上,本王虽说看那聂离不爽,但还不至于要对六御司出手。”
旁边的修然听到泽王言论,冷汗直流,相爷到底是打得什么盘算,居然有这么多事瞒着泽王。他愈发觉着自己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先遁了再说,这知道太多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穆隼接着泽王的话说道:“无论是谁,此人必然势力滔天,京中有这般能耐的屈指可数?”
泽王右手轻轻抚了扶桌椅把手,说道:“皇兄?”
“太子殿下没有理由这么做!”
“是啊!我那皇兄鬼精鬼精的,绝不干出这种疯狂之事!”泽王眉头依然锁着:“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穆隼思考片刻,说道:“事已至此,就准备弹劾六御司吧!”
“什么?”泽王惊了一下:“您是什么意思?”
“当初韦先生执掌六御凭的就是诛杀绝灭王的功劳,现如今绝灭王不仅未死,而且还一直被羁押在六御司内,今日更是逃出生天!我想,就算说他是欺君之罪也无可厚非!”
“可是?”泽王有些犹豫:“现在既然绝灭王未死,那就还得仰仗韦先生对付他,我可是听说了,今夜那聂离几乎拼掉了半条命也没挡住绝灭王!”说道这里泽王突然笑了笑,这个聂离一向孤傲,事事与他作对,如今却是吃了这么大个亏,老实说他还真是佩服这位绝灭王,有机会到也不是不能合作。
穆隼斜看了一眼泽王,淡淡说道:“劝王爷收了和绝灭王合作的心思,此人癫狂至极,不是寻常的江湖人,与此人合作,最后必被反噬。”
泽王笑了笑,显然没有将穆隼这番话放在心上。穆隼摇了摇头,继续道:“如我前言,此番绝灭王逃狱,还有魔教潜入京城的事乃一人所为!老夫猜测此人定然有所依靠。老夫观此人目的也在六御司。恕老夫直言,六御权势实在太盛了,大家都想对付他,只是各自顾虑,不敢出这个头。但今夜之后就不一样了,绝灭王一事韦先生难圆其说,此乃公理,陛下再想维护也是不成,总要给天下一个交代。而我们的目的不是要置六御司于死地,而是剥权。”
泽王眼神微亮:“相爷明示!”
穆隼抚须继续说道:“此事幕后之人所想也定然是此。六御司权责太大,对三品下官员可先斩后奏,缉办之案刑部大理寺都无权过问,更别提那些遍布天下的谍子,上至庙堂,下至江湖何人不惧?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剥权,其巡查缉捕之权,无奏处决之权皆要废除!还有最重要的是,要将其谍网拿在手中。”说道这里穆隼看向泽王,眼中精光闪烁。
泽王听到这里也是兴奋起来,双目闪烁:“相爷说的没错,这才是最要紧的。有了六御司的谍网,那就会无往而不利。”
而后泽王又皱起眉头:“但是陛下何等圣明,这些道理他不会不懂。还是不好办,加之现在绝灭王在逃,我想陛下不会在此时动韦先生吧,而且父皇与韦先生有师徒之谊,此事把握不大啊!”
“老夫说了!”穆隼双目炯炯地看着泽王:“我们是剥六御司的权,而不是要治韦先生死罪,而且王爷以为我们真能动得了韦先生?别忘了,就算绝灭王未死,但他依然是被囚在了六御司中,而做到这件事的是韦先生,他若不就范,一怒之下开了杀戒,京城中谁能拦住他?”
穆隼喝了口茶继续道:“陛下当然圣明,就算我们剥了六御司的权,但这遍布天下的谍网也绝对不会动,也不能动,这是我大恒的一大杀器。只是要换个主人,而这就要各显神通了,能从中捞多少好处,得多少利,就看各自本事了,若是操作得当,在关键时刻会有奇效!”
说到这里穆隼便不再继续,而是开始慢慢喝起茶来。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便不可说的太透。
泽王已然明白穆隼的意思,起身拜道:“多谢相爷提点,本王晓得了。一切就依相爷的意思办。”
穆隼呵呵一笑,受了泽王这一拜,淡淡说道:“既到此处,老夫就添把火,此事暂时不急,还再需要一个引子。今夜大乱,明日陛下不会开早朝,那就给了我们准备的时间,王爷静观其变就好。”
“好!那本王就先走了,相爷这几日也要当心,府中护卫可够,这魔教凶人毕竟还在京城,不如本王派些高手护卫左右。”
穆隼摆了摆手:“不用了,毕竟韦先生还在,只要魔教的人不傻便不会在此时动手,他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潜逃出京,不然那位绝灭王就又要败在韦先生手中一次了。”
泽王想了想,说道:“相爷说的是,即是如此,本王不多留了,还要去趟宫里。”
“王爷慢走。”穆隼起身相送。
看着泽王离去,穆隼眼神玩味,他没有回到前堂,而是慢悠悠走到了后府中那幢破败小楼里。进去之后穆隼背负双手,轻声说道:“老夫已然劝说泽王弹劾六御司,接下来你们该继续出手了。”
穆隼前方空无一人,此时不知是与谁说话,片刻后一个嘶哑声音悠悠然传来:“代我家大人谢过相爷!”
穆隼冷道:“目的一致,只是你家大人好手段,但还是那句话,你们有把握控制住绝灭王么?此人决不可留!”
“相爷是不是还惦念着绝灭王的杀师之仇!”那道声音轻飘飘地传出。
穆隼双眼寒光毕露:“你们知道的倒是不少,本相不至于如此因小失大,而是绝灭王实乃不世凶徒,此人太过于危险,留在世上终究是大害,告诉你家大人,六御司的权可以剥,但不能逼迫韦笑生。一物降一物,韦笑生与陛下情谊颇深,我们做这些事不会影响他继续抓捕绝灭王,但若是你们不知利害,也别怪本相不守诺言!”
“嘿嘿!韦笑生当年没有杀绝灭王,此事大有古怪,相爷又如何保证他今日还会继续出手对付绝灭王,要知道,今夜一战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哼!此事本相会查,但如你们不能给予保障,我们的协议便只到六御司剥权一事上!”
“晓得了,我会将相爷意思带给我家大人。”
过了些许时间那道声音再也没有想起来,穆隼这才离开,脸色铁青。他少年中举,一生为官,虽与韦先生政见不合,但大体还是没有私仇,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此事的操控者未免行事太过疯魔,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与虎谋皮了。
他叹了口气,知道这天下又是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