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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初见

宋羡知从来没有体验过去一所新的学校那种新奇和忐忑的感觉，他的小学初中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最糟糕的是，这所学校的校长还是他老爸。他从一出生就在老爸的办公室里各种捣蛋。听学校负责招生的李叔叔说，颂声一中第一次面对乡村招生，还是他负责做的排班表。

宋羡知从幼年起就对计算机表现出很高的天分，他无师自通精通各种办公软件。那一年，他也不过是一个刚升初中的一年级新生。因为李叔叔急性胃穿孔需要手术住院，新生分班的事便没有人可处理。正是一学期各种忙碌的时候，所有老师手里都有一堆事需要处理，自顾不暇。

宋羡知便被老爸叫来办公室，开始了几天的忙碌。宋羡知乐在其中。分班的名单，他用软件随机分配。学校因为新建了教学楼，初一便对农村学校的优等生特设了三个班。也许因为李叔叔病了的缘故，宋校长并没有对宋羡知特别交代要把农村的孩子依成绩划分到不同的班级。而这一部分工作，李叔叔已经提前做好了。

宋羡知根本没有把农村孩子的名单输入软件。在报名的前一天，宋校长要宋羡知把分班名单打印出来贴到学校大厅的公告栏上。宋羡知做好了一切，向宋校长邀功。两人在各自的对话中察觉到了一些错误，这时候宋羡知才发现，自己忘记给农村的孩子分班了。

宋校长命令宋羡知只要把露掉的这一部分名单随机分配到三个班级便可。时间仓促，各班的名单已经下放到了每个班主任手里，重新编排根本来不及。

就这样，初一新生完成了分班。宋羡知所在的班级是特优班，而这个特优班原本应该有两个从农村来的成绩拔尖的学生，却因为宋羡知的疏忽，这两个学生便失去了去重点班的机会。李叔叔出院后，看到错误已经铸成，也只是叹了口气。他把自己做好的一部分分班名单当成废品递给了宋校长。宋校长爱好硬笔书法，平常无事喜欢练字，便把这些废掉的纸拿回家练笔。

宋校长用那些分班名单的废纸写了一篇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很是满意，便把其中写得最好的一张拿到广告公司过塑收藏了起来。两年之后，突然有一天，宋羡知闲来无聊，便翻他爸收藏的那些书法打发时间，偶然翻到那张分班表，一一去比对里面的名单，发现竟然是他初一时候班级的学生名单。而在这些名单里面，只有两个人，他不认识。一个是高祁，而另一个显然是个女生的名字，叫夏沐。

宋羡知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又或者听过这个名字。应该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却绝对是在某个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并且印象深刻。他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来，前不久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颂声一中有一个女生获得了一等奖，她就是夏沐。

当时夏沐又上台领奖，宋羡知记得她当时穿的是校服，齐耳短发，个子不是很高，身形偏弱。他坐在台下，远远地看着她，却因为没有戴眼镜根本没有看清她的脸。她一直很喜欢那种文艺气息很浓的女生，因为他是偏理性的思维，语文经常是中等的成绩。宋校长曾经专门请了学校最好的语文老师给他补习过作文，但无济于事。

那次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整个桐城市只有两个女生得奖，可想而知这是怎样的一种殊荣。宋羡知便对这个夏沐很是好奇，但奇怪的是，在之后的一年中，他再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直到高中开学的哪天。

那天，他同往常一样约了几个好友在学校的篮球场打篮球。篮球场靠近食堂，中间有条过道通往女生宿舍。他正好投中一个三分球，很渴，便走到一边拿水喝。仰头大口大口喝水，然后他突然听见一个女声在叫，“夏沐，夏沐……”

一个女生的声音，是从学校大门那边传来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了一样。青白色天空之下雾霭重重，空气里都有一种阴郁的东西不停流动着。 这个女生声一连叫了好几次夏沐的名字，他反射性回过头，看到自己的正前方刚好有一个女生抱着一件秋天的校服在跑。他顺着她跑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短发的女生正侧身望着这个叫她的女生。她个子不高，人很瘦，齐耳短发，穿着颂声一中的校服，宽宽大大的，显得她更加的娇小。

宋羡知有三百多的近视，平常不上课，他都不戴眼镜，嫌麻烦。所以，那天，他并没有看清楚夏沐的样子。只是夏沐回过身的时候，他看到她的右耳缠着纱布。

他拿着一瓶矿泉水往前走了几步，听见之前说话的女生说，“夏沐，你姨没来送你？”

夏沐摇了摇头，“没有。”

“你姨也真是的，每次报名都不来送你。你一个人坐车来的？”

夏沐低着头，声音很轻，说，“她开车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

“你妈啊！”

“嗯。”

夏沐把头抬起来，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说，“光琴，你住宿吗？”

“我不住宿，我住我舅家。我舅家就在学校附近。”

“哦。”

夏沐又把头低下去。

苏光琴揽住夏沐的肩膀往女生宿舍走去，说，“夏沐，这次分班考试，你准备好了吗？”

夏沐说，“我没准备。”

“呵呵，我也没准备。管它的呢。爱分到什么班是什么班。”

两个人慢慢走远，宋羡知听不清她们之后的对话。

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夏沐，她耳朵上缠着纱布，整个人看上去状态并不好。后来他才知道，夏沐有很严重的中耳炎，从小就有，时常发作，听力就比普通人要差一点。而高一报名那天早上，她起床便发现耳朵里嗡嗡地响，一阵刺痛。她自己一个人先去楼下的小诊所找医生开了药。医生是认识她的，听说她马上要去学校报名，便帮她把耳朵包了起来。因为人太多怕有碰撞加重耳朵的伤情。

高一分班考试，是按中考的成绩分配的考场。宋羡知成绩很好，他坐在高一年级的第一个教室，而夏沐则坐在第二个教室。

宋羡知戴上眼镜特意去考场找夏沐，他把教室打量了很久，发现她并不在里面，那是考试过后的休息时间，教室里只有一部分人。他转身，准备回自己的考场，然后就看见一个女生微微低着头从走廊的那头走了过来。她的右耳缠着纱布，很瘦，个子估计只到他的肩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里什么也没看，一步一步走得像个梦游的人。

他突然呆住，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然后她越过他直接走进了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