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颖芝马上觉得，自己的论断下得有些早，什么口才，在他气人的本事面前，他的口才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是拿地建房子”而已。

要是让那些走到哪儿，都备受尊崇的房地产大佬们听到，一个备各界受喜爱的后起之秀，对他们居然是这样的评价，他们会作何反应？

怕是何以抒怀，唯有吐血三升了吧。

“除了价格屡屡翻新”，难不成，你还希望房子能像车一样，越卖越便宜不成。

不过别说，自己之前，自己何尝没有这样想过。

所以，别说，这小孩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确实，你把房子越卖越贵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品质比以前好的房子，却比以前还便宜，那才是本事。

呵呵，也是个敢做梦……也是个有梦想的孩子啊。

周晨兀自在不停的说着：“……他是正宗的二代，人面广，关系硬，对吧，负责的还是国企，那可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亲儿子，以前都有级别的，现在至少融资贷款，会比很多公司要轻松……”

“……这么好的条件，折腾这么多年，他公司的地产业务，目前还只能在首都打转，估计他自己都脸红的是，现在都不能上市……”

“偏偏这样的人，还总是以行业领袖、商界达人、顶级专家的架势，大言不惭的说那么多就是他们的同行听了，也会觉得刺耳的话，”

周晨翻看着目前网上最热的一个帖子——这个帖子，他那条微博评论区也有，就是大炮这些年说过的那些话的一个汇总，什么“没有巨大的利润支持，无法建设品牌，因此房产品牌就应该是具有暴利”、“商品房定价无需被监督”、“房价降了，房地产开发商有权不盖房”、“买卖有理、炒房无罪，禁止炒房就是违宪”、“地产商需要囤地，地里有粮心中才不慌”、“我是商人，不考虑穷人！”……

如果说这些，哪怕听起来刺耳，但细想想，多少还有些歪理，那么其它的一些，相信绝大多数人听了，都想朝他扔鞋，反正周晨现在再看，依然想骂娘，“中国人太有钱了，房子太便宜了！”、“我没有责任替穷人盖房子，房地产开发商只替富人建房，穷人买不起房，关开发商什么事？”、“房子就像钻石戒指，低收入者不该拥有”、“为农民服务能创造出什么高端服务业来？”、“买不起房为什么不回农村”……

话说，周晨原本和大多数人一样，只熟悉大炮的那句“历史证明，房价永远是上涨”的话，也是前几天，看到大炮的一篇新闻，见到他说“房价降了，房地产开发商有权不盖房”这样的话，于是去搜了一下，然后搜出一大堆他的言论来，这才发了那条微博。

因为实在是气不过。

如果大炮后来说“房价总会上涨”时，多少还是带着些“我说这样的话，是为你们的利益考虑”的包装，这会他说的很多话，就是赤果果的只为了赚钱。

关键他一边赚你的钱，还一边高声骂你！

这真也没谁了！

这还不算，关键他居然还觉得委屈呢，“房地产业并不是暴利行业”、“我们只是当丫鬟的”、“严格说来，开发商被强Q了”……

有人问既然不是暴利，那么成本是多少时，他又说，“公布开发商成本等于让男人公布老婆的三围数据。”

真的，就是那些民营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但凡有半两脑子的，在全是自己人的酒桌上，没有喝到连小九和小十都分不清的时候，也绝不会说。

但大炮，他负责的，可是国企性质的集团，他说这些话，也无一是在酒桌上喝高了的时候，他全是在清醒的时候，公然说的。

不是在这样那样的论坛上、研讨会上，就是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振振有词，一本正经的说的。

讲真，算是活久见了很多事的周晨，都有些不相信这些是真的。

但这些就是真的。

所以他才忍不住发了那条微博，并且用上了很情绪化的语言，“国企房地产老总，发表这样的言论，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一个人得狂妄到什么份上，得多不把民众放在眼里，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公然说这样的话？

“……一边从人手里大把的赚钱，一边各种骂人，这样的事，有几个人能干得出来？”

“悲哀的是，即便是这样，好多人，还是不得不买他们的房子……”

“好啦好啦，”见周晨越说越气，越说越有停不下来的架势，方颖芝不得不打断他，“你究竟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你后续还准备怎么做？”

“我没有其它意思，也不是准备反驳你，只是想知道而已。”

“我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周晨看着窗外炙热的太阳，“坦白说，我也不知道，”

他是知道的，有些事，自己没办法改变。

“我只是，见不得这样的人，听不得这样的话，而我也是一个敢说的人……”

“我理解，我理解，”方颖芝说，“说起来，那位就是在他们的圈子里，其实争议也很多。”

周晨自然也知道，并且理解这一点，毕竟绝大多数正常人，想的都是如何悄悄的赚钱，任何一个行业，出了一个这样没事就刺激消费者，总是挑动对立的家伙，估计没几个同行会乐意看到。

确实有个别知名的地产商，怼过大炮，当然，无论是言论的烈度，还是影响的范围，都不如周晨这一次。

“他们不喜欢他的原因，和我不同，”周晨说。

那极个别的人怼大炮的主要原因，说白了，是怕他耽误大家赚钱而已。

“我的目的，至少，要让全社会，持续关注这样的问题，”

一方面，要让大家多讨论讨论这些问题，哪怕说来说去，最后还是得去买它们的房子，但多少要表明一下态度。

另一方面，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有些事吧，议论得不充分，上头可能就关注不到，从而一时也很难顾得上。

“无论如何，当下面的人和上头的人，都关注这些，那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