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寒自认不是程诺的宝贝学生，她资质不高，对老师的绝学全都兴趣缺缺，唯一会的记忆消除还是考虑到自己没有转移病毒的能力，想着好歹学个一技傍身，到最后却也只学了皮毛而已。

这世上没有哪个老师喜欢不学习的学生，时小寒觉得程诺送她一些东西、偶尔和她保持联络，大概率因为自己是他最后一个学生罢了。

他送的那些东西，华而不实的占大多数，譬如蚕丝衬衫。但是在她被派去执行任务时，他送了她一份非常实用的大礼——解毒系统。

简单来说，就是这世上的毒物进入时小寒体内一定时间后会自行化解。

洛凌第一次控制时小寒体内药物毒发，是因为当时她身体里还存留部分药物，后面又哭又闹为她拖延了足够时间，药物终于是代谢干净。

五脏六腑是不疼的，毒发也是她装的，她做这些，是为了再拖延一会儿时间。

“啊啊啊！疼！”

突然，时小寒不再装毒发，而是扯着喉咙大喊，左手攥紧拳头，右手想去碰左手手腕但又不敢。

“怎么回事？”

洛凌把她扔到地上，心想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伸手去拿时小寒攥紧的那只手，却被烫得弹开！

“洛凌你救救我！我快被烧死了！”

烫感来源于时小寒左手手腕。洛凌眼见着她皮肤慢慢发红，好似手腕那里有个火炉，要一点点把人烤化。

洛凌费解，她的毒药怎么会导致时小寒体温升高呢？她十分想从中理出个头绪来，可是大哭大叫的时小寒让她心烦意乱，再不降温这好皮肤只怕就没了。

她只好用先异能替时小寒降温，手掌小心翼翼贴着那发红的位置，将低温源源不断地汇出。

她生怕时小寒皮囊毁了，太过紧张和专注，一时没能提防到，有根极细的针从洛凌头顶快速刺入。

洛凌僵住。

“不能动哦，”时小寒声音轻得就跟她感受到的冰雾一样，“这个原本是给我自杀用的。”

初始程序压制着每一位出厂后的蜡像人，不让他们产生过多的自主意识，这是时小寒最后的尊严——如果穷途末路，她要趁着自己被冰封前，毁坏自己的意识。

时小寒忍着手环带来的疼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老师和我说过，蜡像人头顶有个位置要保护好，稍有不慎就会损坏意识，下场……大概跟精神病差不多吧。”

洛凌好奇：“这东西你是怎么带在身上的？”

“普通银针当然会被查出来，管理局也不会让我们随身携带攻击性武器，这是用我头发做的。”

“呵！”

时小寒皱起眉，“你怎么……”

“怎么一点儿也没有被威胁的感觉？”洛凌收了掌心冰雾，“棋差一招罢了，况且我们两个，还不知道谁先死呢。”

她通过紊乱的脉搏感受到时小寒此刻正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煎熬，心理就平衡了。

没了冰雾降温，灼热感瞬间蹿直全身，烧得时小寒太阳穴突突地疼，险些就握不住手上的针。

同时间，飞车后座的苏辞突然抓上车顶，一脚踹晕了身边的保镖，随后身子一旋，又踢向正在开车的司机。

察觉到动静的司机身子半倾躲了过去，但车身也因为的动作发生倾斜，偏离既定轨道。

司机连忙刹车，飞车往地面下降，他掏出匕首，锐利的目光透过后视镜射向苏辞。可是就在这下降的瞬间，苏辞还越过司机手臂伸腿勾了一下方向盘，飞车在半空中豁地一百八十度转弯！

司机怒不可遏地用匕首刺向苏辞，哪知苏辞丝毫不躲，膝盖下压，抵着司机膝盖踩下油门，车子登时往回跑了一大截，下一秒，匕首横穿进苏辞大腿，血黏了司机满手。

虽然仍是觉得火烧火燎，但刚刚那一瞬，时小寒觉得手环的温度稍稍降低了点。

“让我想想，到现在你还有什么是想求我的呢？”

明明已为砧板鱼肉，可洛凌高傲地好似她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那个，“应该是车库里的那群孩子吧？时小寒，你该知道做人是不能贪心的，我已经放了陆颂。”

还没等时小寒反应，洛凌抬手格挡，时小寒本能手一松——

洛凌顶着那根极细的发针狂笑，她看着陆颂躺着的床，眼神转为死寂，猛地按下墙壁机关。

轰然巨响！

车库由内而外燃起了大火！

别墅开始剧烈震颤，时小寒看疯子一样看着洛凌，撑起身子去拽床上昏迷不醒的陆颂。

这个疯女人居然想要同归于尽。

飞车在接连的失控下砸向地面，司机和苏辞都遭到了猛烈撞击，尤其是苏辞，没有安全带约束的他在车子落地后又被弹飞，头部和车顶相撞，耳朵短暂失聪。

但是他顾不上许多，吃力地推开车门，拖着快要散架的四肢出去，一只脚刚落地整个人就又往地上一砸，他还是以近乎爬的姿势一点一点往别墅的方向靠近。

撑住，时小寒。

他想。

我信你。

别墅马上就要倒，时小寒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拖起陆颂往肩上一抗，拔腿就往门外跑。走楼梯只怕来不及，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跳楼，这里离地面最多十米。

她推开窗户，双手环抱着陆颂，准备拿自己当肉垫，就在她仰头往后倒的瞬间，她看到了房间里一脸茫然的洛凌。

那女人两眼赤红，神色涣散，在她按下机关的同时，她的意识如同一根紧绷的线，刹那断了。

时小寒极短暂地恍了神：她原本计划着要在最后关头告诉洛凌她身上的衬衫是假的，她也从来不了解什么不老不死程序，她想让这个愚弄别人一生的女人也尝尝被愚弄的滋味。

可洛凌什么都没问，在发现她的毒药对时小寒没用后迅速接受现实并料想到她的下场，然后用那些孩子和别墅里的人为她陪葬。

其实她大可以先杀了时小寒再按下机关。

别墅向下塌陷，时小寒脚下一空，后仰下坠。

落地的瞬间，她觉得她整个人都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