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乔林先生后，苏菲打开中间隔开的玻璃门。

窗口站着一名身穿蓝白病号服的女人，女人的背影很萧索瘦弱。

她纯金色的长卷发随着吹进来的微风稍稍飘起，侧过的半张脸鼻梁高挺，下巴的弧线流畅分明，肤色雪白，薄唇有些红润。

相比较左边乔林先生的神神叨叨，右边的病房显得非常的安静。

“米菲尔太太，您这是在看什么呢？”

苏菲挑眉，笑着打破了这份宁静致远的氛围。

踩着高跟鞋，走到她身边。

窗外是偏远的郊区村落，其间还会有村民们在走动和交谈，再往后，是一片皑皑的、被白色的雾气笼罩的雪山，看不太清。

沉默了片刻。

米菲尔偏头，抬眸。

那双碧绿色的澄澈猫瞳忽地对上苏菲充满探究的深黑眸子。

“我在看...”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枕头的边角，嘴唇吐出微不可闻的叹息，“...看看这场闹剧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

“闹剧？”苏菲的舌头玩味地滚了一圈口腔中锋利的獠牙，有淡淡的血腥味渗透出来，“太太，是在说什么呢？”

米菲尔的薄唇扬起，嗓音是属于贵族的傲气和散漫，其间还带着几丝嘲讽和隐藏于深处的恨意，“医生，真的认为你们的计划就十全十美了吗？”

站在苏菲身后的安妮愣住。

米菲尔太太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疯了的样子。

还有...她说的计划是什么意思。

苏菲翻开病例本，手指划到患者米菲尔那一栏，面无表情地用红笔写了两个字“正常”。

“米菲尔太太，虽然我不太想提醒您，但是我希望您能明白您的处境。”

苏菲将红笔的盖子干净利落地盖好，她俯下身子，将吹拂到米菲尔脸上的一缕金发往后轻柔地捋到耳后，脸皮抽动着，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还有，我认为您最近的治疗还是太少了呢。”

米菲尔听到治疗二字后，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窗口的棱角，没过几秒便施施然地笑出了声，眼底眼尾嘴角都是浓浓的笑意，“这不就是你们一贯的技俩吗，你以为我还会怕这些吗？”

“您怕不怕无所谓，但请您记得闭上你的嘴。”苏菲不耐烦地合上病例本，冷笑着对她说道，“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警告，米菲尔太太。”

苏菲转身掉头就离开了。

安妮连忙跟在她身后，玻璃门一扇扇地重新被关住。

留在病房的米菲尔将怀里的枕头抱紧，眼角掉下几颗晶莹的泪珠。

枕头被沾湿了一大块。

“孩子，我的孩子...”

女人的哽咽在风中破碎、断断续续，凄凉而绝望。

苏菲虽然踩着高跟鞋，但她走得很快，安妮不得不小跑。

“苏菲医生，您没事吧？”她喘着粗气，终于赶上苏菲身边后，心里才诧异起来。

明明她穿的是平底鞋，但苏菲走路的速度却比她跑得还快。

有些奇怪。

但她能看出来，苏菲现在的心情非常暴躁，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火山底的岩浆汹涌地翻腾。

听着后面小尾巴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问话，苏菲停住脚步，眉头皱起，冷漠地回答道，“我没事，你别再跟着我了。”

“对，对不起，苏菲医生。”安妮歉疚地说道，“只是我有一个疑问，想问问您。”

“你问。”苏菲的手指捏了捏鼻梁，“你最好是问出有价值的问题，不然。”她的话没有说完，警告的意思却格外明显。

安妮咽了咽口水，手指揪住自己的衣服，犹豫地小声问道：“我只是疑惑，米菲尔太太刚刚说的话...”

苏菲垂眸，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后笑道，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安妮，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话你怎么能轻易相信，还需要我给你举出多少个例子，有太多的精神病病人看上去正常，实际上她们的病已经病入膏肓了。”

“可是...”安妮咬着唇弱弱地反驳，“米菲尔太太看上去很正常，她能跟你进行正常的对话和交流。”

“呵呵，”苏菲伸手压了压额角，眼瞳的暗色越来越深，“我忽然觉得我们晚间的人手并不够用，你今天就留下来加班打下手吧。”

安妮正想要拒绝，却看到苏菲笑着的唇间里露出的锋利獠牙，她身体一颤，勉强地笑着回道，“好的，苏菲医生，今天我会在的。”

————

顾言笙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小眯一会后，精神气都好了不少。

她准备去淋浴间好好洗个澡，身体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汗酸味，对于洁癖的人来说，难以忍受加难闻的离谱。

正当她脱下裤子时，发现裤兜微微隆起，里面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圆球。

她将手摸索进去，将圆球拿出来，是一个黄色纸团。

把纸团小心地展开，上面是用英文写的病理报告，字迹潦草，有些单词还有被浓黑的污渍覆盖着。

她单薄的英语水平，依稀能勉强翻译过来：

病患：乔林。

年龄：30岁

身份:雷恩家族的马夫。

诊疗次数:3

承受能力:60%

接下去就是一连串专业医学名词，她看着头都大，就直接跳过，跳着跳着，就只剩下几句。

这几句话看上去不太像是上面人的字迹。

凌乱而歪曲，像是在什么危机情况中写下的。

她看完后，悬着的心猛地掉了下来，越来越沉重。

“圣托尔精神病院是一个骗局。”骗局二字用黑笔被重重的圈起，打上黑叉。

“他们是一群不达目的的疯子，快逃！”逃离的英文字母更加歪曲，她必须艰难地仔细辨认，才依稀能跟逃这个字眼挂上钩。

“他们想要一个**”这句话的后面被黑色污渍盖住，她伸手摸上去，不是能抠离开来的，墨汁已经渗透进去，看来是认不出那两个单词了。

最后一句就相当有意思了。

“他们...”

“在找人，找一个完美的**”

关键词语上面又是两大团黑色的污渍。

顾言笙的眉微皱，他们是谁，到底在找什么呢。

看完后，她将黄纸折叠好扔进系统空间的背包。

细想一番，她的记忆里对这张黄纸的印象全无。

......

不对！

她眯起眼，还有一个晚上，护士说她从楼梯摔下去的那晚，她也没有任何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