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听见了……

当时是玩笑之语，如今对着楚暮白这个正经主子，迟媛媛清楚，她不能再那般搪塞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您比较面善吧，无论奴才跟了谁，换了哪个当主子，怕是都比不上太子待奴才的好，既是如此，奴才还不如等一等。”迟媛媛这方话落，又是颇为忠诚的看着楚暮白，眼神诚恳，“奴才相信您会来救奴才的。”

她说的半真半假，楚暮白却是指尖微动。

怎么不可能不被触动，这么多年习惯了被人背叛，被人欺骗，贴身伺候的走了一批又一批，对他心怀不轨的人却是从未减少过半分，他早已习惯了在刀光剑影中长大，亦是明白人心并不可靠。

可他却是差点相信了她的话……

果真是危险的存在，他想。

他没有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他怕她说的久了，自己那有几分不确定的心会受到蛊惑。

她这个人……不喜按常理出牌，说的话做的事常常会打乱他原有的步骤，总之，奇怪的要命，也有趣了要命。

书房又回归了空荡，手里的奏折却是不知为何看不下了，楚暮白看着烛火摇曳，竟是就这么失神了片刻。

“墨风。”

不过轻声的一句唤，墨风却是倏然出现在了房中，“属下在。”

“传信给墨竹，尉迟谒的行踪先不着急查，将那名女子的身份来历容貌以及同尉迟谒之间的关系具悉呈上来。”

“是。”

墨风消逝无踪，楚暮白的心终是有了片刻的安静，他想他还是需要做些什么，既然泯灭不掉好奇的种子，他就将其挖出来一探究竟。

左右该有的神秘被揭开了，他许就不会在意她了……

迟媛媛再一次带伤休假了，虽然看着小文子那日渐消瘦的小脸，她也着实的于心不忍，但是架不住楚暮白这个主子委实宽厚的很，不光让她带薪养病不说，还专门给她换了个偏殿住下。

距离倒是离原先的住处不远，只不过小文子这个话痨，早晚回个住处还没人说话，别提多郁闷了。

他目光幽幽，活似迟媛媛走了什么后门，不过是受个皮外伤，竟是这般好的待遇。

迟媛媛本也是一头雾水，觉得小文子之前都被毒蛇咬的奄奄一息之际，太子都没有做出什么举措，她这次不过被大皇子威胁了一把，待遇怎的一下好了这么多？

莫不是被她的忠心所感动了？

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够说的通了……

想到这一点，迟媛媛不由得的又是感慨了一番，觉得自己的那番慷慨陈词说的简直妙哉，竟是让她都能有了一份独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对于别人可能说起来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迟媛媛，那可真是用处大了去了。

最起码换衣服，洗漱更衣都方便了不少……

这厢她还在收拾行礼，如果不是小文子在旁边看着，她怕是会忍不住哼唱几首小调，只是她拿着东西刚出了门，不想那宁公公却是又来了。

“小圆子，今个太子那，你便去伺候着吧。”

小文子心中一喜，迟媛媛心里一惊。

怎得重新收拾出来个偏殿不是给她用来休息的，竟是方便她当差的不成？可她是个病患啊……

不过她怕是永远都想不通那楚暮白的想法。

原先顾及着她是女儿身，不方便跟在身边伺候，可要是随便打发了出去，楚暮白又担心她会引起别人的主意，到时候身份被揭，又是个欺君之罪。

可是大皇子的那番出手让他明白了，无论身份如何，她现在顶着的是“尉迟谒”的名头，是个抢手的货色，自己若是不保她，在这皇宫之中怕是会被人扒的皮都不剩，楚暮白觉得自己倒底还是个顾及那么点主仆情谊，这人——还是放在跟前的好。

父皇早就给六皇弟和王襄儿赐婚，近来又有田家公子同七皇妹的喜事，皇家姻亲非同小可，更何况是两桩，礼部因为这事忙的不行，北狄来使的事又无法放置一边，这事便交予了大皇子。

可那边的忙碌影响不到楚暮白，因为先皇后的忌日到了，按着往常的习惯，楚暮白会去金善寺住上半月，为母后诵经，这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今年更是不会例外。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做了多年的事情，往日身份不显时，无人谈起更是无人念起，可当你身居高位有了众多附拥者之后，明明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也会被人拿出来反复歌颂。

一如现在……

朝中具说，当今太子忠厚纯良，孝感天地，糊南海北的一顿夸，倒是让楚暮白这一次金善寺之行多出了不少的侍从。

真的是好一番的隆重场面。

迟媛媛甚至觉得那些人是不是在故意捧杀，不过这次出宫，倒是不光带了迟媛媛，那一直眼巴巴地想要出来的小文子亦是在侧的，不过宁公公倒是年纪大了，未曾出宫。

金善寺的僧人众多，便是太子来了也难免要将就，原先的豪华宫殿是没了，统统变成了寻常木舍，就连伺候的众人也都是挤在一个小院子里，相比东宫狭窄了不少，却也热闹了不少。

不过这些具是同迟媛媛没什么干系，因为她的住处就在楚暮白的隔壁，是一干下人中唯一一个有单独住处的，美名其曰是方便照顾太子。

小文子似是这些天觉还未补的够，又或者难得出了宫，心情有些跳脱，倒也是未曾与迟媛媛挣这个殊荣，很是平淡的应了。

只是等晚上陪着楚暮白诵经的时候，迟媛媛终于知道小文子为什么答应的那么爽快了。

因为……真的很无聊啊……

楚暮白在寺庙最后方为先皇后打造了一个祭堂，并安排了专门的人看管，保证祭堂的灯火不灭，他刚入了这金善寺还未作休整，便踱步去了后院。

而迟媛媛……自然也是得跟着了。

刚到的那一晚还算尚好，楚暮白不知在里面同先皇后说些什么，倒是没让迟媛媛进去，一个人在里面呆了许久，迟媛媛心里估摸着，许是就像电视里演的那些，当儿子的要同早逝的母亲说些心里话。